车内原本就够冷了,现在更是有如被寒流扫荡之后的萧瑟。
良久,钟泽一字一句道:“好的 ,陆教。”
车子先开去大学城,后座的几个学员们蜂拥而下。钟泽清清嗓子,开口:“陆教,我也在这下了吧?这儿离我家挺近了,走回去也很方便。”
“啪嗒”一声,车门落了锁,陆漾起偏头看向钟泽:“哪条路?”
......
钟泽:“前面红绿灯路口左转。”
到了小区门口,钟泽说了声:“谢谢陆教,辛苦了。”然后下车透过车窗和陆漾起挥手:“路上注意安全。”
陆漾起摇下车窗,点点头说:“明天见。”
送走陆教,钟泽去小区附近的生鲜超市买了点蔬果。一出超市门,正好和公交车上下来的两个小孩儿遇上。
钟清源这臭小孩儿又不大高兴的样子,连带着淇河这个小皮孩儿也文静好多。
钟泽将购物袋移至左手,然后单手搂住扑过来的淇河:“今天怎么比昨天晚了半个小时到家?”他问小姑娘。
淇河呲着一口小白牙,小声附在钟泽耳边说:“钟老二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他退步了,被叫去办公室谈话,然后我们就回家晚了......”
准高三孩子的成绩是敏感话题,虽然钟清源现在还处于暑假补习阶段,没有正式进入高三,但是这个问题也不容小觑。
钟泽没打算在马路牙子上讨论这个话题,所以没有多问。三个人难得一起出门又一起回家,气氛还是愉悦的。
一进家门,淇河就热得跑去开空调。钟泽今天吹怕了冷气,立刻闷头进厨房煮晚饭,钟清源大概是受了考试退步的刺激,也是一回家就躲回房间写作业去了。
吃完晚饭,三个人坐在客厅看电影,电影放到高潮,钟泽突然连打了两个喷嚏。他正好侧对着空调出风口坐,哪怕盖着夏凉被也没用。
钟泽担心自己得了热感冒,为了不传染给两个小的,他直接回房间休息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时不时抽痛一下,但疼得不算厉害。钟泽冲了个热水澡,然后上床睡觉。
“嗡嗡——”床头柜的手机震动两下。
钟泽拿过来看,是尾号为8888的陌生号码发过来的短信:“你的保温杯落在车里了。”附一张彩信,黑色保温杯立在档位旁边的水杯槽里。
“麻烦陆教帮我保管一下,我明天拿。”
“谢谢。”
钟泽回了两条,然后将手机放回床头柜。
他紧了紧身上的夏凉被,闭上眼睛正准备睡觉,卧室门又被推开。钟清源端着杯子走进来,淇河跟在后头。
“把冲剂喝了吧。”钟清源放下水杯,向来都是冷着脸的少年露出了关心的表情。
“按时吃药,有利于病情康复。”淇河在一旁,模仿着医生的腔调说话。
钟泽坐起身喝了药,笑着把两个小孩撵了出去。临关门前,淇河探着小脑瓜进来,嘱咐道:“钟老大要快点好哦,生病不好。”
钟泽配合地点点头。
躺回床上的时候,钟泽还觉得自己变矫情了。十七八岁那会儿,为了攒大学学费和两个小家伙的生活费,他做了整整3个月的街头促销,每天顶着大太阳晒到汗流浃背也没中过暑。现在条件好了,很久没这么晒过,钟泽一时没能缓过劲儿,尤其是忽冷忽热的温差,也让他不太受得了。
这一宿睡得浑浑噩噩,第二天早上,钟泽的状况比昨晚严重好多。全身酸痛、头晕目眩、扁桃体发炎、鼻塞......总之,浑身上下没一处是舒坦的。
他强撑着起床煮早餐,找了颗含片含着,缓解咽喉的干涩。
钟清源起床时 ,看见钟泽脸色苍白,想请假带他去医院看看,但是钟泽拒绝了:“好好上课,不用分心。我等会儿叫周羽送我去医院就行。”
钟泽的室友们毕业后都选择留在这座江滨城市,其中,周羽上班的公司离这里还算近。
大三那年,钟泽买下这套三居室,就是钟泽的室友们帮忙搬家的。他们几个常来这里玩,因此和钟清源也很熟。
听说要叫周羽来帮忙,钟清源就放心了。淇河太小,留下来只会添麻烦,所以钟清源上课的时候一并带走了。
等他俩去学校了,钟泽这才收拾证件,准备去医院打点滴。他没叫周羽来帮忙,这不过是安慰钟清源的的权宜之计。周羽刚刚度过实习期,还没在公司站稳脚跟,贸然请假对他的工作不利。
钟泽一贯考虑得多,也不喜欢麻烦别人。
刚走出电梯,钟泽就接到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他按下接听:“你好,哪位?”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完全不像平时。
电话那头沉默着,就在钟泽以为对方打错电话准备挂断时,才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我是陆漾起,你的科二教 练。”
对方甚至在“教练”二字做了片刻停顿。
钟泽将手里自动熄灭的屏幕按亮,凝神一看,尾号8888......
这确实有点过分了,陆教昨天捡到了自己的保温杯,还发了短信提醒,结果今天就被问“你是谁”。这事儿估计换了谁心里都不大舒服。
“对不起啊,陆教。”钟泽道歉:“刚刚眼花,没看清楚。”
“你感冒了?”陆漾起回答,牛头不对马嘴。
“嗯,不过没什么大碍。”钟泽边说边往往小区大门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