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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是,差点憋死朕。」
    我跟他身上都充满玫瑰花的香气,如梦似幻。回程的路上红毯上的红玫瑰花瓣多到淹过脚踝。殷没有在大神殿久待、毫不留恋庆典的狂欢,早早就带我回到旭日宫、屏退眾人独留我俩。
    殷笑到眼泪都飆出来了,最后终于透不过气,将脸埋在我胸前。我不知该作何反应,回抱着他,边打量起略显陌生的寝室。
    还是殷的寝室,但焕然一新。床被重新佈置,换成暖色系的寝具外还绕了一圈白纱确保隐私,丝绸棉被上洒满了粉红色的玫瑰花。寝室一端清空了书柜、放上全新的桌椅,我想那是他特意佈置给我的空间。还有其他诸多改动,被殷压着我无法一一确认。
    突然搬到沉月宫原来是为了改建寝室。昨晚还在忧愁从沉月宫的话逃跑路线要怎么修正,没想到白担心了。
    「塔莉,你的表情实在是太经典了。」殷气喘吁吁的说。我从来没听过殷喘成这样。「朕从好久以前忍到现在,终于能好好笑一笑??」
    即使是失态的狂笑,殷的笑声依旧非常好听。低沉,像大地的脉搏。
    我还是无法控制表情,伸手捏了捏殷的脸颊。肤质真好。
    好怀疑,殷是不是坏掉了?
    「差点忘了今天的正事。」殷终于笑完,他拉起我,将我带离床,来到椅子上让我坐下。
    所以婚礼不是正事?
    殷在我面前单膝跪下,双手捧住我的手。他手上的蓝色唐琉璃花淌着美丽的光泽。怎么一副要求婚的样子?
    「首先,朕想跟你道歉。」
    我还是说不出话来。
    「朕知道,你若没被处死,就打算在入宫百日后逃走。」
    显然我的表情又夸张到让殷喷笑,他握着我的手又笑到上气不接下气,差点变成双膝跪地。他也知道得太清楚了!
    「朕不用读心就能知道。莫里也有猜到。无论如何,你算错日数了。」
    「欸?」我大惊失色。
    「果然。你没有认真看历?」
    我摇摇头。我一直是用日出日落在算百日。怎么可能算错!
    「你中暑那次,其实昏迷了一天半。你以为是当天下午。」
    脑子中的思路彻底卡死。我突然回想起,当我还在害怕铃声的情绪里时,欧席纳莫名的问了句「你算术好吗」。阴险的矮子!
    所以我应该是昨晚要逃走吗!我的天啊!殷还泰然自若的跟我共度夜晚。该不会是因为这样才转到沉月宫?
    我又羞又气,但眼前殷笑得这么开心,我有气无处发。
    「再者,没能给你一个完好的婚礼,连皇后的加冠日子都得另行订定??如此仓促,朕很抱歉。」
    「不要……」不要感到抱歉。我好混乱,反射性地打断他。「我不要??婚礼??」
    皇后?
    我不配啊。
    一个成天想着怎么逃的人。
    殷还是笑笑的。他腾出一隻手捧住我脸颊。
    「在朕掀开头盖时找到答案了?你发现的,朕眼底的东西。」
    他到底为什么无所不知?
    「塔莉,你所找到的,是正解。」
    不要。我好想往后退。
    「先别急着逃,塔莉。」殷见状松开手,走向房间另一侧。我呆然的看着他的背影。他拿着两个盒子回到我身边。「朕选在今日成婚,有欺骗以外的理由。」
    殷再度单膝跪地。先把小的盒子放在我大腿上。
    捨不得殷累,我想把他拉起到我身旁坐下,殷很坚持继续单膝跪在我面前。
    我只好打开眼前的盒子。
    是凯莉丝。长得有点不一样。
    「朕稍微让人修改了一下,你往后携带跟使用上会更安全顺手。」
    我哑口无言。酸涩感衝上喉头,盖上盒子我把凯莉丝先放到一旁。
    「这个,则是朕给你的礼物。」
    捧着另外一个盒子,殷无声地催促,我才慢慢拆开盒子。跟凯莉丝的盒子不同,手中的盒子明显就是礼物。木製外盒呈圆筒形,上头有精緻的浮雕,还加上背带。我摸了好几圈才找到隐藏在雕刻里的缝隙、打开,拉出里头的纸张。
    是地图。
    皇宫全域图。完整的,毫无保留的细部地图。昂贵结实的纸材上用各种稀有宝石镶嵌出皇宫各处的模样,除了我所熟悉的三座宫殿、西塔跟围墙外,还有眾多我不曾看过的建筑。明明满是高级矿石,地图跟木盒本身轻到不可思议,根本没有重量。
    「朕想你会喜欢。」殷替震撼到无法动弹的我捲起了地图、收回木盒里再交给我。我紧紧抱住这份礼物。「朕猜你已经记在脑海里,但还是施加了魔法减轻重量。若你想带着图飞,对你而言也不那么负担。」
    「殷??」
    殷拉过我的左手。
    「今年来不及,往后朕会慢慢给你补上帝国全域图。」他亲吻了婚戒上的唐琉璃花,再转而亲吻我掌心。「朕说过,你不需要会飞也可以自由,塔莉。你若真的想走,随时可以。朕已把路给你。但朕希望你能再多考虑考虑。」
    我又感受到祭坛上他的颤抖。
    殷不想要我走。
    「??为什么?」
    「愚人庆典你才能有选择,塔莉。」
    选择?
    怎么会是我来选?
    怕不只我,所有的贵族们此刻都在揣摩推测,今天的婚礼是真是假。
    「朕有太多事情无法倾吐,至今如此,往后亦然。包括你所在意的影灵,朕怕是此生无法说明。」
    口乾舌燥。
    「你愿意让这样的朕保护你吗?」
    我没会错意,殷在求婚。在求我留下。
    「为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可能?我?」
    终于忍不住我一口气问了一大串不明不白的问题。殷偏过头,几缕金发垂落。我好想狂吻他。
    「不知道。」
    这回答再度让我吓到。他不是无所不知吗?该不会是要敷衍我?
    殷咳了几声,像是想压抑笑声。我的表情有这么逗趣?
    「朕是真的不知道。」他让我放下地图盒,再度握紧我双手。「朕也需要答案。塔莉,你能陪朕用馀生找到答案吗?」
    「可是我,我什么都不是。」好想哭。该怎么告诉他?我根本配不上他。「殷,我连当你的装饰品都不够格。我什么都不会。」
    皇后的职责在分担政务、留下子嗣。两者我都毫无信心,甚至不曾努力过。
    「你是塔莉丝。你若愿意,你就是塔莉丝?阿列莎贝克,朕心中永恆盛开的唐琉璃花。」他恳切地握着我。「朕一辈子都在学习当皇帝,至今仍不断学习中。你若想,塔莉,朕陪你一起努力。」
    我还是不敢点头。我怕殷失望。我不想让殷失望。
    「世人们或许认为朕是完美的帝王,但朕清楚知道并非如此。若你是装饰品,塔莉,朕此生独缺了你这装饰品。」
    胸口好满好满。
    「跟我一起变老,塔莉。」
    「跟你一起变老??」
    我的动摇都呈现在殷的笑容里。我也可以有未来吗?
    站在殷身畔的未来。
    殷正在倾他全身之力,要让我说好。
    「殷是要欺骗谁???」
    他思考了一下,眼底坚毅,还是决定坦承。
    「神。」
    我不懂。但我知道殷说的是实话。
    「塔莉。」殷改成双手捧着我的脸。我明白自己迟迟未回让他开始急了。「我──」
    知道殷想说什么,我连忙伸手堵住他的嘴。阿尔伯特说我会让殷不再完美,确实如此。不再完美的殷往后会如何?我好怕。
    我怕害到殷。
    殷的美眸闪动伤色,我立刻意识到我错了。
    「我也爱你,殷。」
    他不该说出口的话,由我来说。
    殷瞳眸里流淌着不解,我下定决心站起身,换让他坐在我本来的位子上,再三确认殷坐稳后,我从窗户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