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粟没想到,安承业还将那个男生也送进了监狱。
兰吉里监狱是什么地方,专门是为有钱人关的罪犯,说它是监狱,还不如说它是停尸间、焚尸炉。
随便给人安上什么罪名,只要关进去,都难逃一死,最多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是她最近为了那档事,疏忽了,她早该料到,安承业可以放过薛栾,但绝不会放过剩下那些人,毕竟这是关于他女儿名声的问题,他是绝不会让再多一个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安粟忍不住开始催促司机,这都过去一个多星期了,不死也是凶多吉少。
黑色车子飞快地在原野上行驶着,越开越荒凉。
直到一个转弯,夜色朦胧中,一所漆黑巨大的建筑映入眼帘。
兰吉里监狱到了。
散发着寒光的铁门前,已经有负责人恭候多时。
安粟飞快下了车,那人领着她畅通无阻地来到某处牢房前。
她到的时候,正有两个人抬着担架走了出来。
担架上面躺着一个人,一个死人。
他手腕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折断着,垂在担架外一晃一晃,全身上下没一处好肉,大大小小的伤口,早已腐烂成泥,还能看到一团团白乎乎的蛆穿梭其间,他正瞪大着眼睛朝着安粟方向,看得出来是死不瞑目。
负责人觉得这副场景,这个娇滴滴的大小姐肯定要吓死过去,他不经意间瞥眼一看,结果就对上一道极其冰冷的视线,负责人被吓得全身肥肉一颤,连忙领着安粟进去。
边走还不停地说道:“安小姐,请您放心,你要找到的那个人还活着呢,还真别说啊,那小伙子,够厉害的,进来的时候身上就都是伤了,结果硬生生挺到现在,比他晚来的都死了好几批了,这牢房里啊现在就只剩下他了。”
牢房内,只有顶部一盏昏暗的灯照着,但也足够看出里面恶劣的环境;甚至不用看,就那股刺鼻的恶臭味,就知道这地方不是人呆的。
负责人走到角落里,指着床上闭眼躺着的那人说道:“就是他吧?”
那人满身脏污,和记忆中的白皙清爽少年实在对不上号,要不是看到他身上那件熟悉的衬衫,安粟都不敢确认。
负责人很有眼力见地招呼两个人上前,用担架小心翼翼地将男生抬了出去。
“安小姐,这小伙子有点高烧,幸亏您来得及时,再晚一点啊估计就挺不过去了,不过没关系,您现在马上送他去医院,这小伙子身体素质高,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恢复如初。”
安粟点了点头,让他们将男生抬到车上去。
随即吩咐司机赶快开往医院。
第二天早上,他还没醒。
安粟只好先去学校,好不容易等到放学,又急忙赶去了医院。
男生终于醒了,正侧头看着窗外风景。
安粟走过去,刚想开口说话。
男生就有预料似地转过头望向她,随即开口问道:“你还好吗?”
明明现在是他伤得重一些,伤口都有些腐烂了;安粟还是昨天晚上才知道,那天他为了救她,肩膀还挨了一刀,医生都说没见过伤得这么重还能扛到现在的病人,现在他还反过来先关心起她来。
安粟几欲张口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有些愧疚地点了点头,“我已经没事了,对不起。”明明是你救了我,对不起还让你受罪了。
说完,安粟还想朝他鞠一躬,她知道她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是她恩将仇报了。
男生连忙伸手拦住了她,又摇了摇头,“这不怪你,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是我自己要做这些事,我也没什么后悔的,所以你不用心里过意不去。”
男生眼神清明,不掺一点杂质,看着清爽挺拔的男生,安粟突然就想起了小时候种的那颗白桦树。
看着看着,她转而又记起那晚的旖旎,突然老脸一红,低下头不好意思再对视。
男生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轻轻咳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递给她一个发夹,“这是那天捡的,一直没还给你。”
安粟接过发夹,想起来那天确实戴了一对,没想到一个在他那,“谢谢,这么久了,我还以为丢了呢。”
男生没有说话,他一直放在身上,就想着有机会能亲手还给她。
安粟握了握手中的发夹,脸上挂上笑容,“对了,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江遇,江水的江,遇见的遇。”
“我叫安粟,安之若素的安,西米的粟。”
安粟朝江遇伸出手,“很高兴遇见你,江遇。”
江遇怔愣了片刻,随即也笑着伸出手,“很高兴遇见你,安粟。”
他们就像是小朋友初次见面一样,幼稚地打着招呼。
可很多年以后,江遇依旧忘不了这一刻,忘不了安粟曾经笑着对他说过:很高兴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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