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薇暗叹,这何老太,没一刻是安静的,真要是和她住一起,非得夭寿不可!
她心中这样想着,借口做饭躲进厨房,炒了几个地里摘回来的瓜菜,又蒸了一锅高粱米,算是替何子芯将功补过了。
等吃完饭收拾好碗筷,何子薇才腾出手来把今天割的草都收拾出来。
那堆草药她晾在院子角落里,准备等再攒攒,看能不能卖到药铺里去。
要不然手中无钱,心里发寒呀!
日子在忙忙碌碌中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她来何家已经有一周了。
若是让何子薇写日记记录这一周的生活,大约只有两个主题——干活和挨骂。
何子薇晾完今天的草药,觉着攒了已是不少了,准备明天拿去卖掉,便听到隔壁邻居家里一阵震天的哀嚎。
陵水村里的住户大多都是何氏宗族里的,细论起来大家都是一个祖宗出身。她家隔壁住的何忠之论起来还是何子薇的五叔。
听到那声哀嚎,何子薇放下手中的活儿往邻居家跑去。
进了何忠之家,果然院里乱糟糟的,何忠之的婆娘王氏正跪在地上,抱着个郎中的腿不许他走:“求求您救救我们家长生啊!呜呜呜,我就这么一个孩子,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就不活了……”
那郎中五十来岁的年纪,面色黧黑,见状也不大忍心,道,“不是老夫不救,实在是,没见过你家小郎这病啊。”
张郎中半路出家,以前是给猪牛羊接生的,看的都是畜生的病,这,他对怎么治人也是一知半解,不过是因为陵水村又穷又偏又小,但凡有点本事的郎中都不愿意留在这,才有了他出头的机会。
平日里开服泻药下下火还行,真遇上要命的病,张郎中可是一概不敢碰的。
所以任凭王氏哭得肝肠寸断,他都不肯往屋里挪动一步。
何子薇见状悄悄摸进了屋里,何小郎何长生已是烧得有进气没出气了,迷迷糊糊地逮谁都叫娘,喊:“娘,我疼,我肚子好疼。”
何子薇替他把了脉,又摸了摸他肚子,里面果然像是有石头似的,硬邦邦的。
她心中有了数,回到家里摘下晾干的草药磨成粉,包了一大包提到何忠之家。
张郎中已是走了,留下王氏肿着个烂桃眼守在何长生身边,不时抽噎两声,看得人心里怪难受的。
何子薇把药递给她:“王大娘,我前几天去临县赶集,正好遇上医馆里的大夫瞧病,我看那病人的病于长生的还有几分像,这是我这些天攒的草药,你拿去给长生喝吧。”
王氏边落泪,边道:“你一个小娃娃,又咋会治病?你的心意大娘知道了,好孩子,快回家吧。”
何子薇劝:“长生这病可托不得,你看他现在已是起了烧,想来是肚子里长了什么东西,如果不赶紧治,怕是……”
她话没说完,王氏便嗷呜一声倒在了儿子身上。
何忠之也在一旁叹气。
何子薇服了,再这样磨叽你儿子就凉了你知道不?
她干脆从桌上取了茶碗,兑了些药粉冲了,拿到长生嘴边,一掐他的下巴,把药灌了进去。
“大娘,若是长生有事你只管来找我!”
说完这话,她把剩余的药粉包好又提走了。
当夜何子薇临睡前听到院里一阵吵闹,王氏披头散发地闯进何家,哭嚎道:“老天爷啊!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挨着这么个毒娃子!她竟是要杀了我的长生啊!”
她这一声嚎哭把何家人都叫了起来,匆匆忙忙衣衫不整的出来询问怎么回事。
祖父何志卓问道:“阿忠家的,你这是做什么?大晚上的鬼哭狼嚎的!”
王氏目露凶光,指着何子薇:“今天你家何子薇给我长生灌了杯毒药,闹得他现在上吐下泻,我长生原先只是有些发烧,现在,现在竟是连床都下不了了!”
何子薇刚要说话,庞氏便一个耳光抽到了她脸上,恨恨的骂道:“你这小娼妇!贱蹄子!你是我上辈子的冤家专来讨债的不成?!你个天杀的狗才,成日里只会给家里惹麻烦!老娘等会儿就找根绳,了断了你老娘能多活十年!”
何恭之忙拦住母亲,道:“这事究竟如何也要听一听阿薇怎么说,孩子定不是有心的。阿薇,你给长生喝的是什么药?你可知道这药喝下去会这样?”
何子薇捂着脸,口齿有些不清:“知道的。”
王氏目眦欲裂,抓狂道:“你看吧!她就是故意的!今日你们家要不给我长生个说法,我就闹到官府里去!”
沈氏也出来了,见这局面,也是泪水涟涟:“阿薇,你怎得作下这种错事?你可为父母考虑过?可为你弟弟考虑过?若是他有个杀人犯姐姐,他以后在村里咋做人!?”
何子薇叹口气,心道你能和庞氏凑成婆媳还真是缘分。
就你们这不拿女孩当人的做派,但凡有点脾气的都忍不了你们呐!
庞氏倒是光棍,使劲把何子薇往前一推,道:“去吧去吧,把这丫头带走我还省一口饭!真是前世不休摊上这么个孽障,她若是被砍了头,我得开门放鞭炮!”
说着,抄起把扫帚对着何子薇打过去。
何子薇一时不妨,被揍了几下,胳膊上高高肿起血条。
何子薇也干脆,把庞氏手里的扫帚夺过来扔在地上,道:“就连官老爷判案也要问个青红皂白,你问都不问一句就要打杀!我也不是没脾气,你再这样不干不净地,大不了三刀六个洞,我给你赔命!”
又从地上提起王大娘,道:“我真是白做一场吕洞宾被狗咬!我这就跟你回去,长生哥有事我担着!”
说着就往外走。
何恭之想拦,却被沈氏在腰上拧了一把,强行拽了回去。
关上房门何恭之才道:“你拦我作甚?怎能让个孩子跟着她走?不行,我得去阿忠哥家把子薇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