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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究竟何时夺嫡 第197节
    所谓的陈太师勾结翰林伪造国书!
    哪怕嘉佑帝给的供词里头写了合理的解释,说陈太师是因为参与了潘家城墙案,被北戎奸细拿到了把柄,不得不听从北戎人的吩咐,看起来合情合理,让朝中许多大臣与底层的士兵百姓们都信了。
    但他还是觉得这完全是在把满朝文武当傻子耍。
    伪造国书,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基本上是铁定会暴露的。一旦暴露,便是如今这般死路一条。
    相比之下,潘家城墙案已经了结,但凡嘉佑帝想,便一定能将陈家摘出去。
    哪条生路哪条死路如此明显,陈太师是疯了才会受北戎胁迫。
    更何况,当初陈太师还是秘密前往清河前线,完全不跟朝中商议便擅自与北戎定下了停战国书,两方谈妥后,更是嘉佑帝亲自下旨命令清河战线的禁军边军不许再进攻追击,沿途守军也必须直接对北戎大军放行。
    若没有嘉佑帝授意指派和暗中支持,十个陈太师也做不到如此地步。
    想起几个月前,京城被围时,明明是嘉佑帝授意他力主和谈,以及前往前线与戎族联军谈判,民间的骂声却全是冲着他来的。
    人人都说奸相卖国,力主和谈,是千古罪人,却是很少人波及嘉佑帝这个皇帝。
    很明显,陈太师只是步了他的后尘而已。
    只是他比陈太师运气好些,还能迎来真相大白的时候,戎族撤军后,大家都知道是因为城墙出了问题才不得不和谈,他也就找回了清白的名声。
    可上次运气好,下一次还会这么好运吗?
    嘉佑帝如此做派,他真的不敢想,到底什么时候自己会成为下一个陈太师。
    更可悲的是,哪怕陈太师满门抄斩,身后名遗臭万年,也丝毫不会对嘉佑帝产生影响,这天下最不缺想给九五之尊当爪牙的人。
    陈家与袁家倒下了,郑家不就填上了袁家的位置么。
    剩下一个太师之位,也是吊着其余人的好饵料。不怕没人为之拼命。
    想到这些,魏平光头一次觉得前路无光。
    即使身为右相,他与自己的家族也依然随时会陷入疾风暴雨。
    第150章
    京城的这一变故, 很快就通过邸报送往全国各地,嘉佑帝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此事宣扬到全国上下。
    距离京城千里之遥的天沙城,也很快收到了这一消息。
    倒不是因为天沙城叛变了, 朝廷还继续送邸报,而是因为朝廷的邸报送到了离天沙城不远的岭台, 地方官按照上头的意思,张贴了告示。
    这样大的事,自然是有探子会禀报到天沙城来的。
    刘瑾为此急匆匆地跑来找李洵。
    哪怕郡王先前就说过, 不要低估了嘉佑帝的无耻, 可看到这样的消息,他还是难以克制心中的慌乱。
    “郡王!陛下以通敌叛国的罪名,将陈太师全家满门抄斩, 如今岭台许多人都在称赞陛下英明!这该如何是好……”
    如此一来, 似乎他们先前因为皇帝下旨放走北戎大军而反叛, 都显得有些站不住脚了一样。
    而且,万一秦川平原的那些百姓们, 也被哄骗了去怎么办。
    李洵近日一直在天沙城, 经常是军营与临时府衙两地奔走。
    在军营主要是亲自把关天沙守军们的操练。
    如今鼎德天沙归顺,北戎也再无威胁,镇北军的主要防备对象,就由北戎变成了朝廷, 因此兵力自然是要集中在更靠东边的天沙城。
    除此之外,李洵也将天沙城南北的大片郡县全部划入了天沙范围内, 把整个天沙城, 由边塞重镇升级成了一个下郡。
    百姓们分到的土地便是来源于此, 目前主要是向南边分配。
    因为北边是草原, 属于荒地, 现开荒赶不上夏季的耕种。
    从肃城带来的文官们,在如何分配田地方面,已经是熟门熟路,很快便将选出临时的里正,带领百姓们安置到了对应的村落里。
    动作快些的地区,已经开始耕地了。
    李洵时常到府衙看看,便是为了监督分田地之事公正有序地进行。
    听到刘瑾汇报的消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笑着道:
    “怕什么,难道只有朝廷的人长了嘴?他们会宣传,我们难道就不会了?”
    刘瑾有些懵,还没太想明白郡王的意思,紧接着便听他吩咐道:
    “已经是时候带百姓们回乡了。刘瑾,此次便由你领军,宣传营指挥使程虎,机械营副指挥廖光宗与你同去。”
    刘瑾精神一振,也顾不得去想先前没明白的意思,连忙应诺。
    李洵又继续嘱咐道:
    “此次南下,是扬我军威拉拢民心的好时机,军纪方面一定要把控好。除了本王的一千护卫营,其余的人你自己选,定要约束士兵们好生配合程虎那边的安排。”
    刘瑾见他神色郑重,心中也明白此事的重要性,将军纪二字深深记在了心中。
    待李洵又交待了他一些其他细节,这才踌躇满志地出了大帐,前去营中点兵。
    郡王将如此重要的事交给他,是对他忠心与能力的极大信任,他绝不能让郡王失望。
    与父亲交待了一番,第二天,刘瑾便带着自己精挑细选的天沙城守军,与机械营的士兵们一道,通过兰阿山的山道,赶赴鼎德城。
    赶路两天多,他带着军队回到了鼎德。
    此时的鼎德城里,也正是一派生机勃勃的忙碌景象。
    不同于往日里,百姓们总是担心北戎大军破城而入,脸上总是写满了对未来的担忧与惶恐,如今哪怕即将迁到郊外去,所有人眼中却都是对未来充满期待的。
    而军中也早就在为他们即将到来的远行做准备,到处都是一车又一车用油布遮好的粮草,炊事兵临时扩员,加班加点地制作着路上便于携带的馕饼等物。
    一问才知道,郡王早在好些天前就已经传令过来,让鼎德这边开始做粮草准备。
    先从鼎德大营的库存里调集,之后会将天沙城,肃城等地的粮草调过来做补充。
    除此之外,五万多秦川平原的百姓们,也已经从天沙城陆续迁徙到了鼎德城的军营外,每日由军中提供救济。
    这事郡王先前已经交代过,此次送这些百姓回乡,是从鼎德出发一路回到他们的家乡。
    相比从天沙城南下,这条路线途径的都是平原,路途更加平坦,便于运送粮草,且沿途能影响到的范围也更大。
    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如今这些百姓竟然已经知晓了嘉佑帝处置陈太师一家的消息。
    是郡王主动公布的。
    可百姓们对此却完全不以为然。
    他们很多人提起此事都俨然成了推理大师:
    “这皇帝老儿是把咱们当傻子骗呢,没有他的允许,陈太师能签下这样的国书条款还加盖玉玺?”
    “对啊,我可是听那些祖上当大官的人说了,国书圣旨一般是由皇帝下令,翰林才能编写的,在翰林内部也要经过重重复核,还要由皇帝本人加盖玉玺,上报尚书台存档。经过这么多人的手,怎么可能没人发现猫腻?”
    “就算说是陈太师盗用玉玺,那也不合理啊。他都混到当太师了,还冒着杀头的风险去帮北戎蛮子,图啥啊?难道北戎蛮子还能给他个皇帝当?”
    “北戎蛮子都被慎郡王打得只剩残兵败将了,自己都泥菩萨过河呢,拿什么打动位高权重的陈太师?”
    “据说是掌握了陈太师参与潘家城墙案的把柄,陈太师是被威胁的。”
    “这不扯淡么,潘家城墙案已经判了,陈太师家又不是主谋,就算判得再重,还能比叛国罪更重?陈太师那种老狐狸,怎么可能做这种傻事。”
    “皇帝就是看事情暴露了,找人给他背黑锅呢!正好这谈判又是陈太师去谈的,可不就逮着他了么!我呸,敢做不敢当的孬种,别想骗到咱们!”
    听到下属汇报来的情况,刘瑾细细一琢磨,脸上便露出笑意来。
    平民百姓怎么可能对皇权中枢的事知道得如此详细,就连京中一些中下层官员都不知道呢。
    这恐怕就是郡王所说的“嘴”到处宣扬的吧。
    想想早就在鼎德等着他的宣传营指挥使程虎,这可是被郡王亲自点出来跟他南下的人。
    一个营指挥使,能被郡王这种日理万机的人,连姓名带职务记得如此清楚,还让他也配合程虎,显然是担当重任的心腹爱将。
    能在短短几日内,就让此事在百姓中口口相传,广为人知。这程虎是个能人啊。
    对于接下来的南下之行,刘瑾心中蓦然觉得轻松了许多。
    郡王给他把人手布置得妥妥当当呢。看来他是真的只需要着重关注军纪就行了。
    *
    第二天开始,一路向南下。刘瑾更是进一步见识了这宣传营的本事,也对郡王的用人之道深感折服。
    按照宣传营那边的要求,他们一路南下,每到一处大的城镇基本上都要进城歇息。
    到了城中,也不安营扎寨,而是先派人到城中借宿,按照市价给钱给粮。不够住的再露天扎营,然后生火做饭。
    五六万人的大部队,行事极为规矩,完全没有骚扰当地百姓的意思,让那些百姓除了最初的惊惧以后,便只剩下好奇。
    毕竟这个队伍中,绝大部分人,都是和他们一样的普通百姓,看起来便很无害。
    而这些普通百姓,个个背着包袱,像是在赶路。
    可若说是普通百姓,那些威风的军爷们,竟然又给他们发吃的。那面饼子肉干的,吃得比普通人家好多了。
    吃完晚饭后到第二天启程之前,百姓们都是自由活动,当地人便不免会去问他们的来历。
    “你们这是做什么呢?跟这么多军爷一起是要去哪里?”
    那些回乡的百姓们无事可做也无聊啊,一路行来又衣食无忧,自然许多人就有了与当地百姓聊天吹牛的兴致。
    “我们原是南边秦钟县的百姓,被北戎蛮子抓做了俘虏,幸好被慎郡王所救。如今郡王给我们准备了盘缠粮食,让军爷们护送我们回乡呢!”
    当地百姓打量着他们身上的包袱,恍然大悟:
    “难怪你们被抓做军奴了还有自己的包袱行李,原来是慎郡王给你们准备的。看来慎郡王不仅能征善战,还是个十分和善的好人呢!”
    “那当然了。慎郡王是我见过的最爱护百姓的王了,只可惜我们没福分,不是慎郡王治下的百姓啊,不然如今不知道过得多好……”
    不仅把他们自己的来历说得一清二楚,还顺带给当地百姓讲了他们在鼎德,天沙亲眼见证的分田地,直把当地百姓馋得心痒。
    有的临了还会补一句:
    “还是你们好啊,离鼎德那么近,想归顺慎郡王也容易,我们离得这么远,又不忍抛弃家乡,此生想分到田地怕是都难了。”
    这些人里,到底多少人属于宣传营,多少人又是真正的归乡百姓,刘瑾都有些分不清楚。
    但宣传效果无疑是一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