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台上的男子再次挥动令旗,士子们收了宣纸,变换队形,大大的寿字,立时分割成九十九个形态各异的小寿字,有楷书,有行书,有草书,有篆书。
看台上的人再次兴奋不已,这恐怕是大齐开国以来,最叫人毕生难忘的献寿礼了。
男子第三次挥动令旗,士子们这次变换成了一朵牡丹花,四周花瓣舒展,中间花蕊闭合。
此时,有悠悠的箫声响起,声音清越,仿佛响在了每个人的耳际。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紧张又期待的看着那团花蕊慢慢绽放。花蕊之中不知何时立着个青年,身穿紫衣,款大的袖口衣摆上,花纹繁复绣着一朵朵寸许大的荷花,手执玉箫,眼神澄澈明亮,眉目宛然。箫声缠绵悱恻,如诉如慕,竟是一曲千古名曲凤求凰!
幽扬曲音吹进了每个人的心里。偌大的德安门寂静无声,唯有台上年少的女帝和台下风姿飘逸的青年,遥遥相望。
紫衣青年奏完一曲凤求凰,仰头看着曦月,敛袖,屈膝,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朗声说道:“臣,石季言,恭祝陛下圣体安康,洪福齐天!”
不知是谁赞了一句:“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引的众人纷纷附和,怀春少女们更是一个个双目放光,恨不得把石世子吞吃入腹。
楚无垢垂眉敛目,压下满腔苦涩,悄悄离去。
宫宴进行到一半,曦月被大臣们灌的有些头晕,便扶着宫女的手去偏殿小憩。殿内点着清甜的安息香,曦月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在耳畔低唤:“蛮蛮,蛮蛮……”声音低沉悦耳,蕴满深情。
自从皇祖母过逝,再不曾有人唤过她的乳名,这个人是谁?
曦月缓缓睁开眼,看着紫衣青年,喃喃道:“言哥哥。”
石季言握住曦月一只手贴上自己的脸颊,柔声说道:“我走的时候,你才一点儿大,几年不见,便出落的这么漂亮了。”
曦月微微抽了下手,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便问道:“七珠呢?”
“给陛下张罗茶水去了。”
“哦。”头脑里一片昏沉,曦月又陷入半睡半醒中。
屋内没有旁人,石季言再也不愿控制自己,捧着曦月的手指一根根亲吻:“蛮蛮,一别五年,你……想我吗?”
我想你,每一天都在想。余生,都由我陪着你,好不好?
第二天是九九重阳节。
曦月率领群臣登高望远,神情恹恹。
昨天宫宴楚无垢缺席,傍晚她又一次去了云品轩,还是没见到人。
莲蕊回道:“公子晨起就收拾好了行装,午时初离宫的。”
曦月不能置信:“他离宫做什么去了?”
“奴婢不知。”
“王英他们呢?”
“陪着公子一起走了。”
“呵呵。”曦月冷笑几声:“姚护卫,给你一个,不,半个时辰,查清楚摄政王行踪。逾期军棍伺候!”
姚思敏摸着屁股满心怨念的离开。
曦月端着茶杯在手里,也不喝,只恨恨瞪视莲蕊,奈何这丫头跪的笔挺,垂着头一言不发,脸上毫无惧色。
半个时辰不到,姚思敏火急火燎跑回来,禀报道:“回陛下,摄政王同工部侍郎姜大人一起前往岭南府视察水患,说是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个月,便会回来。”
楚无垢身为摄政王,有权自己安排行程,无需经过曦月批复。
曦月蔫吧吧的回到奉贤宫,偌大的宫宇,生平第一次让她觉得,好清冷。
手执茱萸,曦月突然觉得委屈,九月九日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阿楚,你就算晚走一天,又能如何?
一只手伸过来取走茱萸,石季言笑吟吟的说道:“陛下,臣陪你一起。”
曦月打起精神,也笑了一笑:“好。”
回宫路上,石季言骑马随侍在曦月御撵左右,身姿皎皎,笑容温润。
千秋节,石季言一曲凤求凰,名动京都,引无数闺阁女儿竞折腰。
沿途不知有多少少女含羞侧目,希望能被他多瞧一眼。
曦月撩开纱帘,撑着下巴看了一阵,调侃道:“世子风采也太出众了,生生把朕的风头都比下去了。”
石季言倾下身子低声道:“蛮蛮果然觉得我风姿出众,便许我入宫伴驾可好?”
曦月恍惚想起,有一个人也曾笑着说道:“以后我天天都陪着阿月可好?”
突然心情重又低落,默默放下了纱帘。
石季言眸中掠过一抹狠厉,很快面色如常。
蛮蛮,我会一点一点抹去别人在你心里的痕迹,让你心里从此只有一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