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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宫变
    春光明媚,御花园里百花齐放,姹紫嫣红。本该是宫妃们争奇斗艳,曲意承恩的大好时光,却因着皇帝陛下的重病,将一片春光白白辜负。
    巳时初刻,章含殿里一派肃穆。
    昭平帝的四十六位妃嫔齐聚此处,乌压压跪了一地。
    虽然殿内温暖如春,伺候周到,但这些女人们一个个娇生惯养,跪了两天,已经疲惫不堪,颇有怨言了。
    跪在最前面的,是昭平帝最宠爱的妃子,皇贵妃穆平裳。
    此时的穆平裳面上平淡,眼睛却死死盯着寝宫朱红鎏金大门,直恨不得瞪出个窟窿来。皇后进去有半个时辰了,她究竟在做什么?
    皇后之前,无论哪位妃嫔请求侍疾或者面圣,都被拒绝,怎的皇后却能进去,还是这样长久的时间?
    穆平裳迅速分析着形式,权衡利弊。假如皇上驾崩,继位的就是那个黄毛丫头。她恨恨的咬牙,自己的皇儿天纵奇才,聪慧高雅,才该是这天下的主人!那个黄毛丫头,除了运气好一点,她拿什么和自己的皇儿比!看来,是时候叫兄长父亲做准备了。
    穆平裳抬头看了贴身宫女莲花一眼,莲花会意,低声道:“娘娘稍候,奴婢这就给娘娘取一盏茶来。”屈膝行礼后,离去。
    身后的贤妃见了,冷笑一声,瞥一眼自己的宫女竹叶,竹叶微微点头,也去了。
    寝宫里,锦幛流苏,重重叠叠。明黄色绣龙凤盘绕的帷幕后,帝后二人一躺一坐。
    昭平帝掐着被角的手背上青筋毕现,低喘着问道:“朕身上的毒,是皇后所下吧?”
    皇后端详由碧玺和猫眼石镶嵌成牡丹花样的精美护甲,漫不经心的说道:“反正皇上已经年迈,驾鹤西归是早晚的事,趁着还有几分力气,写了传位诏书,岂不皆大欢喜。”
    昭平帝呵呵笑起来:“已经年迈?朕今年不过四十!你是有多盼着朕死?””
    皇后懒洋洋说道:“很久很久了,久远的我都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了。”
    昭平帝一时怔住:“你为何如此恨朕?”
    “当年你杀我未婚夫君,强娶我进宫的时候,我便恨你入骨。”
    “那是因为朕喜欢你啊!”
    “喜欢?哈哈哈……”皇后笑的花枝乱颤:“喜欢我却不顾我的伤心痛苦立穆平裳那贱人做皇贵妃?喜欢我却废了我三次?沐阳,你的喜欢真让我恶心!”
    昭平帝大口喘息:“皇后,朕自问待你不薄,自娶你之后,替你魏家翻案洗冤,又提拔你父兄登上高位,你、你居然如此对朕……”
    “够了!”皇后失了耐性:“既然你待我不薄,索性就对我更好些,把传位诏书写了吧。反正你在这个位置上呆了二十年,也该满足了。放心,我一定会风风光光送你上天。”
    “蛮蛮她也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为何一定要让麟儿登基?”
    皇后突然暴怒:“可她更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厌恶任何和你有关系的人!”
    昭平帝眼睛渐渐睁大,挣扎着想要起来:“你是说,你是说……麟儿他不是朕的亲生骨肉!你竟背着朕和人私通,朕要杀了你!奸夫**,奸夫**!”
    皇后一把将昭平帝摁回去,恶毒的笑道:“是啊,我就是背着你和你的好弟弟私通了,你能怎样?一笔写不出两个沐字,左右都是你沐家的种,传位给谁不一样。”
    昭平帝喉咙里嗬嗬做响,双目通红:“你这样,如何对得起蛮蛮,她那样喜爱你,难道你就不愧疚吗?”
    皇后手指抚着昭平帝,动作看似柔情蜜意,尖尖的护甲却在他脸上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你这个虚伪的男人,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从我怀上她的第一天起,你就疑心她不是你的骨肉。可是你还想做个慈蔼的父亲,重情的夫君,于是表面对她呵护备至,对我体贴温柔,其实暗地里让人养废她,拿我父兄牵制我。就算我不逼你把帝位传给麟儿,难道你就会让她登基吗?私下里你一直在替你那死了亲娘的皇长子筹谋,以为我不知道吗?只可惜了那个丫头,除了皇太后那个老妖婆是真心喜爱她,父亲母亲没有一个是喜欢她的。若非太后执意立她做太子,一心护着她,她早被这吃人的后宫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你死之后,我会送她去陪你和那个死老太太,在那边,你们好好弥补她吧。”
    昭平帝怔怔望着眼前的女人,脑中却浮现出第一次见她的模样,那个天真无邪,千娇百媚的小姑娘,她去哪里了,他们之间,怎么会变成这样?
    “芙蓉,”昭平帝轻声唤道:“我们都放过蛮蛮吧,别再伤害她了。”
    有多少年不曾听到有人唤自己的闺名了?皇后湿了眼角,扭过头去:“沐阳,对不起,我无法停止。我的人已经把整个皇宫全部控制住了,只要拿到退位诏书,麟儿立刻就能登基。我不会让你死的痛苦。你,还是写吧……”
    昭平帝轻叹一声:“芙蓉,你总归是执迷不悟啊!你以为朕这二十年的皇帝是白当的吗?”
    皇后皱眉:“你什么意思?”
    昭平帝微微一笑,从枕头下取出一枚药丸塞入口中:“你给朕下毒的事,朕一个月前就知道了,朕强撑着这副破败的身体,终于熬到你发动宫变,可以安心去了。芙蓉,朕在奈何桥头等你,记住别让朕等的太久。”
    皇后脸色渐渐煞白,疯狂摇晃昭平帝:“你说什么?究竟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然而昭平帝已经生息全无,任她怎样摇动,也不会再有半点回应了。
    皇后跌坐椅中,看着死去的昭平帝,这个做了她十二年丈夫的男人,心中没有一点喜悦,只觉得无限荒凉。
    荷花端着茶盏从茶室出来,院子里一名小宫女正在扫地。荷花身姿婀娜,广袖窄腰,腰间彩封随风飘摇,恰恰勾在了扫帚的枝叉上。小宫女吓的“噗通”跪下,不住请罪,荷花怒道:“还不快把我衣带解下来!”
    小宫女膝行几步去解衣带,荷花不耐烦的伸手帮忙,一团小小的纸条已经通过一触即开的两只手,递交给了小宫女。
    站在不远处一株大槐树后的竹叶探头张望,看见荷花出来,忙向更深处躲去。荷花翘了翘嘴角,不慌不忙离开,竹叶紧随其后。却在没走几步路时,突觉后背剧痛,她惊鄂低头,竟发现前胸露出一截箭头。疼痛由伤口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竹叶抽搐着慢慢倒下,至死都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宫女理好袖子,掩住手腕上绑着的袖弩,依旧规规矩矩打扫庭院。荷花慢吞吞从林子里走过来,踢一踢竹叶的尸体,冷哼道:“你主子多管闲事,连累你枉送性命。有什么不满,记得找你主子去。”
    轻轻拍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两个小太监,抬起竹叶身体扔进不远处的池塘。塘面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随着做恶者的离去,也渐渐归于平静。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皇权更叠的腥风血雨,至此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