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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两口儿(种田) 第37节
    你道郁泓为什么变得饥不择食了?他娶的那几房妾室,不是村花小青梅,就是小家碧玉,身份低贱的虽然来自青楼,也好歹是个花魁。
    随着年纪渐大,老男人内心越发恐惧自个儿变得衰老无用,以至于他越来越喜欢喜欢年轻的小姑娘。他变得迷信起来,隐秘的心思里觉得年轻女孩儿能让他返老还童呢。
    所以于郁泓而言,年轻就是女人吸引他的资本,越小越好,样貌已成了其次。
    再者,既然是卖身到郁家为奴,哪个丫头不想上位做小半个主子?女孩子只要不是长得奇丑,打扮打扮,再学一点勾引男人的手段,面对又是郁泓这种渴望青春渴望活力的老男人,真的是手到擒来。
    郑慧娘嘴巴是多点,总管她,但安全,不会勾引自己的男人。而且她是自己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郑慧娘不会到外面去说自己任何坏话,又嘴严。所以李小莲虽然嫌慧娘话多,总膈应她,但是她从未想过另外换人伺候自己。
    李小莲扫了眼郑慧娘,自觉态度不好,掩饰性地笑了下,添补道:“房间里不是还有你么?就算老爷知道了,你作证,说我在给表哥商讨家中事务要如何打理,挺正派的事情。反倒是咱们若刻意地撇开关系,这回避那回避的,叫人以为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是,夫人说得极是。”郑慧娘答应着就出去找李进忠了。
    很快李进忠就来了,李小莲要他赶紧写信给郁齐山,让他早点赶到牛家村来。
    郁齐山没有走仕途,从商去了。这是李小莲一直很遗憾的事情,否则现在半个郁家已经是他们母子俩的了。
    本朝商贾最是低贱,虽然齐山给郁家挣了不少钱,但总是没给郁家长脸,郁泓也很失望,父子俩的感情早不如小时候了。
    再则,商贾要赚大钱,还不是得靠官府衙门里有人。也就是有郁泓帮衬,齐山的生意才做得顺风顺水。
    但如今郁泓和郁齐书都离开了朝廷,想来儿子这段时间的日子肯定也很难过。与其被对家和官府刁难打压,不如现在回家,趁着大房势危,同郁泓多加亲近亲近,父子俩一起想想办法,看如何能早点东山再起。
    李小莲不识字,才要找李进忠帮忙。而且乡下地方已经不是京城那里,递个话传个信什么的都很不方便,她也只能找李进忠。
    两个人正在商议书信内容,郑慧娘掀帘子进来道:“夫人,刚才我在院门口远远看见张玉凤带着两个婆子去了西苑,估计是去请新妇,敬茶仪式要开始了。”
    李小莲就坐到梳妆台前开始梳妆打扮。
    李进忠道:“你也要去?人家又不敬你茶,干坐在那儿多没劲儿。”
    李小莲插上满头珠翠,又拿出一块口脂放在唇边含着抿了抿,才道:“好叫新媳妇知道我可不是郁家可有可无的人,不敬我茶,也得要把我记住了。以后在郁家走路,要多长点眼。”
    旁边的郑慧娘插嘴道:“听说人是用一顶小轿从角门抬进来的,大房其实是当给她儿子买了个小妾而已。估计是想先过了眼前这关,等常公公走了,就会休了她。夫人也没必要太看重她,反正很快就要会被赶走的女人。”
    李小莲侧目,“那这小媳妇真是可怜呢。”
    顿了顿,道:“那我就更要瞅瞅人如何呢,要是是个精明的,我说不得就要帮帮那小媳妇把正妻的身份坐实了,好叫大房休不了她。大房那边日子不好过,我在乡下的日子也才不枯燥啊。”
    李进忠听得大笑,“不用多此一举,相信我,大房那边以后的日子绝对精彩!”
    洞房夜过去,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李进忠这才将芦花的真实身份来历告诉了她表妹。
    李小莲听罢,欣喜若狂:“表哥,你这件事情办得甚合我心。如今我又回到了乡下,何时返京没个定数。不过,无论郁家将来如何,表哥,你可要像这次这样帮衬我,我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第58章
    新妇敬公婆茶, 这是历来的传统习俗,不止体现孝道,里面还暗藏玄机---公婆喝下新妇所敬的茶水, 才代表他们认可了这个儿媳妇。
    “你先在这等着, 我去请老爷夫人出来。”
    张妈将芦花领到正厅就走了, 随后有两个丫头端着盘子走进来。
    盘子用红绸铺底, 盘里搁着一个瓷白的尖嘴壶以及三只白瓷茶杯。那尖嘴壶上的盖子正自气孔处呼呼的往外冒着热气,想来是刚泡好的茶水。
    俩丫头都没同芦花打招呼,茶水搁在桌上, 就一边假装挪动屋中桌椅重新摆放位置, 一边偷看她,鄙夷的目光将她从头打量到脚, 然后互相暗使眼色, 脸上笑得意味不明。
    芦花低头瞅了眼自己的衣服裤子,棉布面料做就,极易发皱。她昨晚大部分时间都坐着, 一宿没睡, 后半夜又哭了好久,忙着擦眼泪,衣裤都已变得皱巴巴的不能看了。特别是裤子, 膝盖弯那里最皱,裤脚都上提了起码有半公分。
    芦花很尴尬,杵在屋子中央,站也不是, 坐也不是。往门口翘首以盼, 指望这公婆茶早点敬完了好赶紧回屋去。
    因祸得福, 本来是想通过这门婚事伺机逃跑, 没想到竟然卖身到了齐书家。有他的地方,就是她的归宿,她哪里也不想去了。
    “哟,真俊一姑娘。”
    来了位美妇人,由着个仆妇扶着手臂,款款走进厅来,目光炯炯地将她全身审视。
    还在屋内磨蹭的俩丫头纷纷见礼,“夫人好。”
    芦花精神为之一振。
    这就是齐书的娘、自己的婆婆么?
    昨晚她蒙着盖头,被人牵着按着头走完了一切过场,直到入了洞房,根本没见到过齐书父母的面,连声音都没听过。
    美妇人绕着芦花看了半圈儿,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
    芦花越发肯定,害羞地微低了头。
    暗想,我是该称呼她一声母亲、娘,还是婆婆?嗯,还是跟着齐书喊娘,亲切些。
    又想,干喊一声是不是很没礼貌?要跪下来磕头么?
    哦哦,不是要敬公婆茶么?
    也不管公公尚未到,芦花决定先孝敬婆婆一杯茶水再说。
    她忙走到桌边,提起桌上的茶壶就倒了杯热茶,然后双手捧着送到李小莲跟前,甜甜地道:“娘,请喝茶。”
    李小莲同郑慧娘对视一眼,笑得其味无穷。
    郑慧娘掩饰性地道:“夫人,我先扶您坐下来,再接这杯新妇茶。”
    芦花忙附和说:“对对,娘,您坐下来喝。”
    “嗯,真乖。”李小莲含笑应道。
    转身在近旁的椅子里端坐下来,然后伸手正要接茶,门口一道轻咳。
    芦花转头去看,呼啦啦来了一大帮子人。
    正厅四扇门被几个小厮自外拉开,门户大敞。
    为首一个面白无须,目光阴柔,头戴乌纱,着深红色蟒袍,这身行头一看就知身份不俗,正是太监常余庆。
    侧旁是郁泓,未敢与常公公争锋,不过一身老员外的休闲打扮---只在浅色中单外罩了件土黄色的对襟团花大氅,头裹青色东坡巾,脚蹬皂靴,如此而已。
    他只手向前,做了个邀请之态:“公公请上座。”
    “诶,你才是人家公公,我怎么能上座呢?”
    常余庆同郁泓打着趣儿,二人谈笑风生一同走了进来。
    郁泓也不勉强,入厅后同常太监分宾主坐下。
    男人身后,那门厅处还冷冷站着个贵妇人,被几个丫头仆妇拱卫着。她体态丰满,额头圆润。芦花看过去,正对上她狠狠剜自己的一眼。
    芦花脑子里轰的一下,登时傻了。
    恐怕这会儿来的这位才是正主……
    芦花视线回避,不敢再看那位贵妇人,她还心存侥幸。谁想目光往旁边一扫,就看到了仆妇中离得最近的正是张妈,她侍立在那贵妇人身旁,刚才那一道咳正是她发出来的。
    觑看身前那美妇,她接茶的手已经收回去,嘴角却有毫不遮掩的得意的笑,想来也不是真想喝她敬的茶,芦花怄得吐血。
    可也怪自己没眼力。
    人家没坐上首,是坐的侧面。
    给公婆敬茶本是该同丈夫一起,可郁齐书那样子,自然没办法陪她。也无人给芦花做介绍,她除了傻呆呆地杵在屋中央闹笑话,也别无选择。
    这杯茶,她也不敢收。
    只因为,先前那两个丫头喊了一声“夫人”。就算不是郁齐书的亲娘,美妇在郁家的地位也不低。
    芦花不知郁家下人对各房称呼的门道。
    通常,下人们称呼冯慧茹做“大夫人”,李小莲是妾,第二个进郁家门,但是下人却并不称她“二夫人”,而是称作“夫人”。
    有很多年,李小莲独得郁泓的宠爱,丫头仆妇都知道她是郁泓年轻时候的白月光,只称夫人,不加大小,不分一二三,这是赤~裸~裸的献媚。
    完全不知内情的芦花听丫头们喊“夫人”,想当然地以为这就是郁齐书的娘,还心说这娘长得还真好看,身材也好,难怪能生出俊眉俊眼的齐书。
    更重要的是,齐书的娘对自己好和蔼可亲啊。
    到底,芦花是明白了自己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手上递出去的那杯热茶还托在半空,要递不递状,尴尬万分。
    好在张玉凤很快解了她的围,高声道:“大少夫人,愣着干啥呢?还不快过来扶婆婆入座。”
    芦花顺势就回身放下茶水,跑过去要同张妈一起将冯慧茹扶进厅来。
    冯慧茹不等她靠近,就已道:“自去斟茶吧,别让常公公等久了。”
    昨天晚上,冯慧茹终究还是没有亲自去给郁齐书送吃的。
    但因着昨晚一事,她此刻特别注意芦花的样貌。
    这一看,她容色憔悴,脸上没有光彩,嘴唇略有些起壳,人恹恹的,还蠢,连谁是自己亲婆婆都看不出来,哪里有张妈口中说的“水灵”二字的五成?
    冯慧茹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她是不知芦花昨晚一宿未睡。
    敬茶仪式正式开始。
    芦花来的路上,张玉凤已经叮嘱她务必全程都勾着头,不可以抬头直视任何人。敬完了茶就退到一边去站着伺候,夫人老爷让离开才离开。
    总之一切听从指挥,芦花就从容多了。
    第一杯茶水,郁泓说什么也要叫芦花先给常余庆敬献。
    芦花勾着头,双膝跪在太监身前,用双手将茶水奉上。
    常余庆未接。
    芦花听到他尖细干枯的老声道:“你把头抬起来。”
    芦花就只得垂着眼将脸稍稍抬起了些。
    “啧,怎么哭了?难不成才过门,郁家就有人欺负你吗?”
    这话阴阳怪气,意有所指。
    皇帝说的是要给他郁齐书娶个村妇,常太监叫芦花抬头,也是想看看郁家有没有糊弄他。
    自第一眼起,常余庆就在默默观察。
    新妇容色憔悴,发丝凌乱,看起来并无几分姿色。蠢笨蠢笨的样子,出身应该不算好,不够知书达理。穿的也不咋样,更无佩珠戴翠,冯氏还不给好脸色,看来她的身份应该是没问题的。
    这一下放了心,见小媳妇好似受了委屈,常余庆是不介意趁机找点郁家的茬儿顺势再捞点好处。
    常余庆这一问,芦花就注意到坐在上首的郁泓和冯慧茹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