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不经意的范畴。
一下,一下,像是胸针别过头,针头不小心刺到皮肤,手指下意识松开,倒吸的那一口冷气。
就算过了五年,蒋书律还是觉得唐约像个小孩。
现在出门的唐约仍然习惯戴一个卡通手表,目前看这只绿海龟啪啪表还是从前那只。
是某年他们演出结束临时起意去夜市玩买的纪念品。
时间弹指一挥间,蒋书律付钱买的儿童手表表带的嫩绿到现在褪色成了淡绿色。
可唐约眉宇的寂寞,好像越发浓重了。
蒋书律明明记得,大家花了很长的时间把那抹寂寞淡褪了。
现在蒋书律怀里沉甸甸的。
半个月前制片人把唐约和小孩的照片推过来的时候,他的心就像被炮轰得稀巴烂。
如同血被分解成了飞絮,让蒋书律莫名其妙呼吸困难。
唐约,和谁在一起了,和谁结婚了,和谁有了……小孩。
如果唐约幸福的话,为什么神情看上去和当年初次见面差不多?
“爸爸!”
蒋书律怀里的唐眠喊了唐约一声,下一秒又要伸手去摸了一摸自己父亲。
蒋书律不得不往唐约那边走了一步。
那股熟悉的味道又飘了过来,唐约从记忆里回神,傻乎乎地啊了一声。
蒋书律问了一句:“你跑什么?”
「就是就是!」
「哈哈哈哈那还用说吗!看到队长当然要跑了!」
「我记得在团的时候也有这种事。」
「是唐约和柳汐潮偷偷买螺蛳粉,怕被蒋书律发现在楼梯吃吧?结果那天电梯维修,蒋书律还走的楼梯,结果当然是当场抓获哈哈哈哈。」
「采访说的吧!我也记得!柳汐潮说唐约抄起螺蛳粉就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偷了蒋书律钱呢。」
「蒋书律当时的表情也很有趣,他好像也不知道为什么唐约那么怕他。」
唐约呃了一声,他垂着眼不敢看蒋书律。
觉得对方的香水味前调太有攻击性,容易让自己想到那年那月那天那一晚上,蒋书律的拥抱、呼吸、手掌、亲吻和抚摸。
还有唐约在书上见过无数次的那四个字。
真的恰如其分,很容易被钳制的另一个人生出见不到第二天太阳的感觉,贯穿,深入,痛苦,又酸酸涨涨,好想哭啊。
让唐约忘乎所以,灵魂都被彻底烙印,结了蒋书律的种。
这一幕简直太过熟悉,如果有人剪辑,完全可以和当年away的后台实录放在一起做对比。
仿佛时间从未流逝,唐约还是那么怕蒋书律,两人同框根本不会有什么对视。
就像现在,蒋书律看着低头不安地捏着手指,耳根却红了的唐约。
蒋书律想:好像……也没变化很大?
反正也问不出什么,蒋书律神色如常地转身,本来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牵唐约的手,又想到这个人之前的态度,又收了回去。
所以他没看到唐约微微抬起的手,幅度很小很小,犹犹豫豫。
如果不是这是直播综艺,可能都没人注意到这个细节。
但偏偏是直播,几百万双眼睛,当年的粉丝齐聚一堂,居然也能算另一种意义的团建。
「靠!!蒋书律你牵啊!为什么又收回去了啊!」
「唐约呜呜呜我的宝贝,怎么还是这么怕队长啊!你都是爸爸了!」
「哈哈比起爸爸,唐眠这小子是真的不怕生啊。」
唐约只能跟了上去。
小朋友被蒋书律抱着倒是享受,安安稳稳地靠在蒋书律怀里,蒋书律问一句唐眠答一句。
蒋书律:“小咩,你知道自己是在参加节目吗?”
唐眠嗯了一声,他一直盯着蒋书律看,镜头里小孩的眼睛圆滚滚的,横看竖看都很可爱。
头发也有点卷,不像蒋书律目前这个顺毛状态。
但老粉都知道蒋书律有定期拉直的习惯。
「救命,一切镜头我感觉更像了。」
「蒋书律结婚都生不出这么像的吧!!」
「蒋书律现在可是豪门本身,我还以为他会早婚早育,结果一点花边新闻都没。」
「越发衬得唐约好开放啊!!」
蒋书律:“是你爸爸叫你参加的吗?”
唐眠在蒋书律眼里怎么看都像小一号的唐约,唇形都一模一样,唇珠有点明显。
小朋友摇头:“是我要参加的!”
他搂住蒋书律的脖子,似乎很喜欢这个叔叔身上的味道,又靠在蒋书律肩上看后面的唐约:“是吧爸爸!我想旅游!我要坐飞机!”
他说话带着小孩特有的雀跃,不过口齿清晰,是纯粹的萌娃一枚,一边被保安拦住的粉丝都在嗷嗷叫。
全是好可爱之类的感叹。
唐约简直想死。
他心里一万个后悔,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听信梁奕的话。
什么没有别人,专门给你们做的综艺,到时候录播,没什么关系的。
呵呵,这叫没关系,这特么还是直播。
天知道唐约那时候打开门看到宛如长枪短炮设备差点腿软。
他现在不缺钱,也不缺别的,就是在照顾小孩方面仍然带着笨拙。
起码比起刚穿书到这个世界需要被照顾的老幺,唐约自认为也算及格线的爸爸。
就是他没办法给唐眠一个妈妈。
只能告诉唐眠他的妈妈不在了。
唐约希望唐眠一辈子都不知道他是男人生的。
希望小朋友以后上学,不要像自己上学的时候那样,总被人耻笑。
*
蒋书律不怎么喜欢小孩。
蒋家是个老派豪门,到这一代旁支都有很多小孩,跟他同岁的不少堂哥堂姐孩子都满地跑了。
只有蒋书律在婚姻上坚持当年突然要去做偶像的叛逆,他不愿意将就结婚。
蒋家在他手上继续发展,压根不用像父母那样商业联姻维持以后。
可惜父母的控制欲分毫未改,仍然希望蒋书律能按照他们小时候制定的计划走下去。
也不希望蒋书律重蹈当年叛逆进娱乐圈的覆辙。
但现在的蒋书律不同以往,他的拒绝不明显,但谁都看得出来。
可以参加例行的聚会,可以和同辈人温和的交谈,也可以接受一些商业相关的采访。
唯独不回答任何感情问题,私生活干净得不太符合这种豪门世家继承人的刻板印象。
用圈子里其他公子哥的形容,就是六根过于清静,好像不喜欢男的也不喜欢女的,搞不好是个没救了的性冷淡。
前年同性婚姻通过,家族里也有人选择带同性伴侣回家。大概是蒋书律迟迟没有动静,对方又来试探着问这个可能。
之前蒋夫人问:你有中意的女孩吗?
后来蒋夫人问:难不成你有中意的男孩?
蒋书律摇头,说我又不是小叔。
他当然知道,蒋家本家和开明无关,甚至算得上封建,怎么可能同意自己和男人结婚。
哪怕时代变了,哪怕他现在超额完成了父母的预期。
他仍然困于其中。
下一秒蒋书律的笑容凝固在嘴角,他猛地想起自己背过的那一个人。
瓢泼大雨里趴在自己肩头清浅呼吸的那个人,把蒋书律二十多年的冷静全部吹散了。
变成了头重脚轻的迷蒙,变成发烫的耳根,和强装镇定的小约你不要抱我那么紧。
少年人噢了一声,嘟嘟囔囔地说了声对不起。
但当时蒋书律没太在意。
因为他从来没谈过恋爱,也没憧憬过爱情。
却在蒋夫人问的那一刻心如山崩地坼,隔了几年的雷声轰隆劈在他的耳廓。
声势浩大地告诉蒋书律,你也心动过。
可惜时过境迁。
可惜他明白得太迟了。
现在蒋书律在嘈杂的机场抱着唐约的小孩,小朋友身体软软,声音脆脆,和唐约的金玉之音完全不一样。
却让不喜欢小孩的蒋书律心生喜爱,眼神温柔。
他终于没忍住,问唐眠:“你妈妈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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