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式略微有几分严峻,那群人不顾一切向前冲,保安几乎快要拦不住了。
“你们骗谁呀,等来等去也没个结果,媒体把消息都压下来了,你们别想只手遮天,今天我们一定要讨个说法……”
“那块地你们已经收购了,别想抵赖!”
二次开发这种事情能够瞒得密不透风,甚至落在安宴手里,顾晖很肯定这是有预谋的。
更何况,新晟是国内最大的地产公司,为什么会在最后一刻放弃竞标?
其中的原因绝对不简单,如果只是有人单纯的想把这块地甩出去倒还好。但如果是彭贤琼因为她的原因故意陷害,她根本没办法容忍。
顾晖呼吸十分孱弱,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觉到胸腔里血气翻涌,喉咙里发咸。
人群又一次躁动起来,保安被步步逼退,有人突然大力推了安宴一把。安宴只是本能的护住怀里的顾晖,但那人的手还是碰到了顾晖的肩膀。
安宴像是被触到了逆鳞一般,气息骤然下沉,像是夹杂着倒春寒的冷冽那般。
他低声告诉顾晖:“不要离开我身边,跟紧我。”
安宴带着她走出保安的包围圈,站在一旁空旷的位置,直接面对他们,拿过肖亮手中的喇叭,一只手将喇叭放在嘴边,另一只手护着顾晖,低喝了一声。
“安静!”
大概因为这一声声音足够响亮,此刻他的气场足够强大。众人感觉到了他身上那股子倒春寒的凉意,这一声低斥,成功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他目光扫过那群激动的肇事者,接着道:“我是业诚公司的项目负责人安宴,今天站在这里讨公道的。只要核实是业诚份内的事情,应负的责任,业诚责无旁贷。”
他第一次这样厉声喊话,第一次这样动怒。
低沉的声音如此怒喝,足够震慑全场了。更加上他刚刚能那么轻而易举的将一个壮汉推倒,也足够证明他的身手不凡。躁动的人群渐渐安静下去,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轻易动手。
他寒声:“关于凯撒地产具体情况和项目进程,我们由专人负责对接。把这个项目的相关人员全部叫到公司,把现场的所有人安排到会议室,统一解决问题。”
肖亮点头:“明白。”
然后就转身去处理。
只是片刻就将所有情况安排妥当,业诚高管人员纷纷出来安抚现场群众的情况。项目相关负责人也赶来,着手处理问题。
一直到做完这些,安宴才面色阴沉,问daniel:“你们的车在哪?”
daniel回身指了指不远处的车:“在那里。”
下一秒,安宴俯身一把将顾晖抱起来,抱着她往车子的方向走去。
“安宴……”顾晖急而轻促的唤他,“你干什么?现在情况这么严峻,你这个副总要赶紧回去,公司需要你。”
他面色更沉:“闭嘴!”
被他这样一训斥,顾晖情绪瞬间有些低落。她刚准备说些什么,就觉得喉咙里发咸,像是要吐出红色来。于是只好闭嘴,硬生生将这种不适感压回去。
将顾晖放在车上,他指挥daniel去开车,紧接着自己也上了后座。daniel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将车子中间的隔板升了起来。
安宴呼吸一直很沉,大概还在生气:“很难受吗?”
顾晖轻轻摇头。
“现在送你去医院,做一个全身的检查。”他皱了皱眉,又说:“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遇到危险你需要做的就是躲在我身后,而不是冲在我面前,明白吗?”
顾晖看他片刻,眼眶慢慢红了。
她胸口的血气翻涌的厉害,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是紧紧拽住安宴的衣服,看她这样难受的样子,安宴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搂住。
他带着黑色的鸭舌帽,车窗外有寒光照入,照亮他的面部轮廓,明明是一样的轮廓。可是线条看着比以往硬了许多,有种生人勿近的气息。
结果还没到医院,疲惫就一波波袭来,席卷了顾晖的意识。她觉得混混沌沌的很想睡觉。但胸口的疼痛,又无法让她进入沉眠。
下车之后安宴依旧强势的抱着她下车,送去做了全身检查。
其实不严重,就只是轻微内出血,好好休养几天就可以了。
顾晖先上了车在外面等候,安宴拿了药之后也跟着上车。整个过程,他一直一言不发,但顾晖知道他这是真的动怒了。
他这个人,一旦生起气来,不会跟人家大吵大闹,亦或是发泄。只会保持沉默,现在这样,便是怒到了极点。像是一块坠入大海的石头那般,无声无息,没有回音,没有言语。任凭对方说什么,他都保持缄默。
虽然知道他心情不好,但顾晖还是希望能把事情说清楚。
她叫他:“安宴,你有没有觉得这次的事情很蹊跷?为什么收购这块地那么久都没有任何音讯,偏偏在我和彭贤琼发生争执之后,有那么多人跑来讨要公道?”
安宴不说话。
她又说:“你先跟我说实话,如果真的是因为我的原因,彭贤琼故意这样陷害你的话。是不是一个大危机,业诚能顺利处理吗?”
“如果我说是,你要怎么做?”他的下颌线绷得很紧,半晌才说出这一句话。
顾晖哑然失声,他太了解她了,所以并没有将心里的想法透露半句,他就已经猜到了。
安宴沉重的喘息:“你会低声下气的去给彭贤琼道歉!”
他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
“顾晖你不要这样,你不需要这样做。我说过,任何事情我会替你担着。我生气并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我没做到好好保护你,让你卷进来,受到了这样的伤害。”
顾晖有几分无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不由分说:“我现在陪你回去,你好好休息。这几天你的事情我会替你做,在你完全恢复之前,不要操心任何公司有关的事情。”
在顾晖面前,他一直都是一个有求必应的形象。很少有这样命令式的口吻,顾晖知道多说无益,所以默默选择服从。
回家之后吃过药,她趴在软软的沙发上。回想着这件事情的始末,然后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之前脑子里想的全都是温初晗,那时候在学校里对她做过的一切。大概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虽然这个词用在她身上不太合适,但是最贴切的。
她梦见第一次见温初晗的时候,因为顾妈妈跟她说。小时候在孤儿院门口捡到她时,包裹着她的衣服是一件很名贵的驼色大衣,有人认出那是上海某*店的大衣。
她一直觉得,可能亲生父母跟上海有关系。所以不顾一切阻碍独自一人来到上海上高中,甚至,一个人打零工凑自己的生活费。
那时候顾冉静没有陪她到上海上高中,顾晖成天忙的晕头转向。刚入学没那几周因为工作的事一直请假,甚至连军训也没有参加。
她一个人忙忙碌碌,等差不多稳定下来住进学校宿舍的时候,留给她的便只剩那一个最差的床位了。
因为彭贤琼舍不得自己女儿吃一点苦的原因,温初晗从小到大没有住过校,一直都是走读。
但因为温知夏选择了住校的原因,她便也闹着要住校。彭贤琼怕自己的宝贝女儿在学校住不安稳,便让人搬了一张双人床进来,占了宿舍大半个位置。
顾晖到达宿舍时,只剩下角落里那个还有些损坏的床。
就是因为缺席这一段时间,宿舍里的其他人都已经跟温初晗打成了一片,关系十分熟络。
不仅仅因为温初晗家世好,长得美,她这种张扬自信的性格,就容易吸引别人不自觉靠近。尤其是罗兰和萧茗,那时候就已经和温初晗是好友。
顾晖因为忙着学习和工作,即便住进宿舍之后,也跟她们没几句话。好不容易等到后来闲下来,那几个人已经打成一片。
无论是吃饭,上课,睡觉,逛街。
几个人总是形影不离,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孤独吗?
其实并不。
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心思本就敏感细腻。不敢轻易交心,更何况她从小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中过来的。尤其她每天都是生人勿近的样子,更融不进她们的圈子。
直到后来她第一次见到温知夏,顾晖捧着从图书馆借来的书,边走边看。路过操场,一个篮球突然就咚咚的跳了过来,落在她的脚边。
“喂。”这是温知夏第一次叫她。
顾晖回头去看他时,正好看见他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容。
他说:“小学妹,帮我把球扔回来好吗?”
他笑起来的时候,像是驱散了所有的阴霾。只剩阳光迎面而来,顾晖无意识捏紧了手里的书。心脏砰砰的,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大概因为刻意注意一个人,后来,顾晖便总是不自觉的寻找他的身影。
会在下午跟着一群犯花痴的女生去篮球场看他比赛,看他挥洒汗水,尽致淋漓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