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太医嘱咐楚静宸要多活动,所以每日晚膳之后她都会去御花园散步,今日也不例外。
步出逸仙阁,走上石桥时,隐约听见桥下传来几个宫女太监说话的声音。
“你们听说了吗,南境传来战报,说旧主子出事了,生死未卜呢!”
“什么生死未卜,我看已经没了!”
“不会吧,旧主子武功高强,应该不会这么容易丧命吧。”
“武功再高强,抵得上千军万马吗?传来的战报好像说中武军基本上是全军覆没了!”
楚静宸心里一紧,险先就要站不住。
她的胸口剧烈疼痛起来,脚下的步伐却没有片刻停顿。
楚静宸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嘴里尝到了血腥味也没有松开牙关,但她感觉不到痛。
可能是心里太痛了吧。
弦月疑惑地看着没有一点情绪变化的楚静宸,心里犯起了嘀咕。
刚刚那群跟宫女太监的声音虽说不大,但却足够清晰,自己听得真真切切的,楚静宸不可能没有听见。可照着正常的情况,楚静宸不是应该有强烈的情绪反应吗?就算她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至少也该停下来听一听他们说什么啊。
楚静宸现在这样,好像那群人议论的人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及至回到逸仙阁,楚静宸都没有一点点的异常,甚至还用了一点宵夜才就寝。
弦月很是失望,看来楚静宸是真的失忆了。
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等寝殿只剩自己的时候,楚静宸坐到了床边。
她的脸上血色尽褪,毫无生气地呆呆看着地上。
怎么会......
他答应过自己会回来的。
她知道此战凶险,可这才半个月,即便败,也不可能败得这么快啊。即便这两年南越军实力大涨,但经历了藩镇之战的中武军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就全军覆没啊。
一阵气血翻涌,楚静宸咳了两声,吐出一大口血来。
用力用手背抹掉了嘴边的血,她不能再这样静观其变了,她等不起,她要马上知道前线的消息,如果师兄真的死了......
楚静宸不敢再想下去,她伸出手给了自己一个重重的巴掌,不会的,他不会有事的,自己要振作起来,不能再让他腹背受敌了。
楚静宸起身,用帕子用力擦地上的血,很快,洁白的帕子就被血浸透了。
现在,只有尽快联络上风非有了,只有他才能去南境确认顾然的情况。
还有陈明学,她必须让陈明学来给自己诊脉,她要知道自己的内力到底怎样才能恢复。
楚静宸就这么坐在床边想了一晚,早上等暖玉进来的时候,她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暖玉被她空洞的眼神吓到了:“主子,您的脸色不大好,可是哪里不舒服?”
“无碍,给我梳妆。”
“啊?”暖玉被她这句话说得一愣。
主子自从出事之后,每日只是随便挽一个发髻,怎么这会忽然想起梳妆了。
“主子想要梳什么发髻?”
“垂鬟分肖髻。”
垂鬟分肖髻?这不是折子戏中的发髻吗?
好好的为什么梳戏子的发髻?
暖玉心中疑惑,但还是照着楚静宸说的做了。
待发髻梳好了,楚静宸又挑了一件花色略繁复的衣裳。
暖玉在一边看着,越发不解。主子以前只喜欢纯简色的衣裳,即便是皇后的常服,也是能少一点花样是一点。
果然,失忆之后,连性情都变了不少。暖玉难过地想。
“好看吗?”楚静宸在铜镜前转了一个圈,问道。
暖玉吸了吸鼻子:“主子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楚静宸冲着她笑得温暖:“好看就好。”
景明来逸仙阁的时候,看着眼前的楚静宸,万分惊讶。
她一直喜欢素净的打扮,可今日却大不一样了。
不但梳了个有些活泼的发髻,还穿了一身色彩鲜亮的衣裳,整个人透着一股春日的朝气,让他移不开眼。
“怎么?我这样很奇怪?”楚静宸看景明半日没说话,只盯着她看,撇嘴问道。
景明回过神来,走到她面前:“是太好看了。”
楚静宸眨了眨眼睛:“真的?”
“当然是真的,可怎么想到要这么打扮?”景明宠溺地笑了笑。
“昨日去书房看了戏本,觉得说得实在有趣,便照着里头的打扮试试咯。我能不能出宫啊?”楚静宸期待地看着他。
景明的脸色变了:“你想离开我?”
“我为什么要离开你啊,你对我这么好,”楚静宸晃了晃他的胳膊,“不过宫里实在是太无聊了,我想看戏。”
“这个简单啊,”景明松了口气,“我让戏班子进宫给你唱不就好了。”
“真的?”楚静宸高兴极了,眼中闪着光。
“当然,你想看什么戏告诉我,我找唱得最好的戏班子进宫来。”
楚静宸满足地点点头:“多谢!景明,你真是太好了。”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的。你开心,我便开心。”景明刮了刮她的鼻子。
宫里要招戏班子进京的事情,很快就在戏圈里传开了,这可是个难得的出名机会,各家班子都争先恐后,削尖了脑袋往宫里钻。
可楚静宸看了选上来的戏班子,却是不满意得很。景明看她整日还是蔫蔫儿的,心下不免着急,就问原因。
“都是一个味儿,不好看。唉,难道这天底下连个能看的戏班都没有了吗?”楚静宸无聊地绕着头发叹道。
景明立马就在皇都城内张榜招贤,找能唱她点的戏的戏班子。
景明尚未登基,老百姓们还不知道此刻皇宫已经易主,现在看皇后娘娘还在招戏班子唱戏,议论纷纷,说陛下还在外亲征,战事尚未平息,宫里的主子们便纵情享乐,不免感慨一番。
不到半天的功夫,消息就传得满大街都是了。
一个男子站在皇榜面前,眯着眼睛盯着榜上的戏名。
人群都散去了,他也没有离开。
《边风行》......
这出戏是西秦的一个戏班子用一首诗改的,戏很是有名,但原诗的流传度却不是很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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