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清了来人之后,岩业又坐回了桌前,脸上除了意外,还有一丝不大欢迎的意思。
“你来做什么?”
“岩将军,在下有事与你商量,冒昧打扰。”
“我与你有什么事情可商量的?”岩业不解地看着他。
“娴妃的事情,将军知道吧?”
岩业更奇怪了,大半夜来找他是为了娴妃的事?他点点头,等孟云彦的下文。
“娴妃是被毒杀的。”
岩业先是吃了一惊,随即更加疑惑了:“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毒害娴妃的人是念婕妤。而你主子与娴妃交好,她一定会追查此事,为娴妃报仇。”
岩业仔细思量着孟云彦这番话,忽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陛下虽然宠爱念婕妤,但主子毕竟贵为皇后,就算主子追责念婕妤,陛下也不会怎么样吧?”
“你之前一直问,你家主子在衢州之时是为何人所伤。”
听到这句话,岩业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利芒:“怎么,你今日来说了一堆杂七杂八、无关紧要之事,竟是来坦白的不成?”
“是大兴的皇帝,你的陛下。”
“你胡说什么?”岩业瞳孔缩了缩,但依旧不信孟云彦的话,“主子携洛方军归顺朝廷,居功至伟,陛下怎么会要杀主子?世子,我劝你不要混淆视听了,要为自己脱罪也该找个像样的理由。”
“我如今已经不在大兴,与你更是无来往,我有何必要为了在你面前澄清自己而说谎?”
岩业望着孟云彦许久,一字一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时候,我与你家主子分守衢州东西两翼。顾然将大军驻扎在了衢州东线之外,领了中武军先遣队伍从东线入境,我带军队在无回谷设了埋伏。”
“中武军从东边入衢州的?”岩业一脸怪异地看着顾然。
主子明明让何骞送信给了顾然,中武军该按信中所说从西边入衢州才是啊,为何会从东边进来,还落入了无回谷的埋伏中呢?
“不错,他们入境之后一路平踏,直到不小心进了无回谷。他们中了埋伏,我用大石从坡上滚下,将他们的纵队截成几列,他们伤亡惨重。随后,我与顾然便正面交了锋。当时战场局势混乱,我们在打斗的过程中,一支箭射向了顾然,而静宸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了,拦下了那支箭。顾然以为你家主子是要与我联手杀他,把剑刺向了她。”孟云彦闭了闭眼,似乎不想回忆当时的场景。
“世子,你这个谎话未免编得漏洞太多了吧,”岩业冷笑一声,“且不说这世上与你打斗能不落下风的没有几个人,就算陛下也是武功高强之人,也不可能轻易就将主子重伤。”
“顾然用的剑名曰赤龙剑。”
岩业脸色剧变。就算是未曾踏入江湖之人,也都知道赤龙青蛟剑。那是天下第一大派天虞的两个首峰弟子的兵器。楚静宸用的是青蛟剑,顾然的剑若是赤龙剑,那他们......
岩业想起了秋猎回京时在城外遇刺,那时情势危急,顾然銮舆边的武将和禁军纷纷被杀,而顾然全程不要说紧张,连自己的位置都没有挪动过,完全不像是被刺包围的慌张模样。
后来,他出手的动作迅疾,当时,风天宇与廖梓睿都受了不轻的伤,他也没有仔细看顾然手中的剑有何不同。现在想来,难怪不到半柱香时间,就与主子解决了与他们厮杀许久的黑衣人。
“那请世子告诉我,陛下与你交手时,谁射出的箭能够近你们方圆五米之内呢?”
孟云彦愣了一下,当时他只担心楚静宸的伤,竟从未想过这一点。
是啊,那支箭能在他与顾然相斗时危及顾然性命,射出那支箭的人也绝对是不比他们差的高手。
“当时静宸伤得很重,我没想到这么多。岩将军,这件事我不会骗你,静宸对他情深意重,他可不一定买账。”
岩业蓦地捶了一下桌面,眼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顾然,枉姐姐当初不惜背叛自己的父亲,也要助你平定天下。你便是如此待她的吗?!
“世子来找我,把这些都告诉我,又是何意?”
“岩将军难道想看着她留在一个想要杀她的人身边吗?顾然封她为后,无非是因为洛方军。我知道你也对她很是关心,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有所准备,莫要等到她在宫里处境危险时毫无准备。”
岩业斜看了他一眼:“主子若有危险,我就算拼了性命也会保护,不用世子提醒。”
“既然如此,我也放心些,”孟云彦朝他拱了拱手,“那我就先告辞了。”
岩府与馆驿相隔不过两条街,夜色已浓,万簌俱寂,街灯稀疏,这座城已是沉入梦乡之时。孟云彦从岩府出来,眼角瞥到空中一簇红色,抬头一看,忽见北边燃起绯红的火光。他不由一凛,施展轻功向馆驿方向而去,赶至时,只见整座馆驿都在一片火海中。
宅前聚着一些被火惊起的周围人家的家丁,正在泼水救火,一边还有人在大声呼喊:“走水啦!快来人啊!”
火势太猛,孟云彦几次想要闪入火海,都被热气和浓烟挡在了外头,不得进内。
由于这条街本就是官街,街上的府邸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官员,因此京兆府第一时间就带着衙役赶到了现场。尽管救援及时,但这场火实在烧得太过猛烈,等火扑灭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馆驿的主要建筑基本只剩了个架子。
孟云彦心头一凛,立马向他们所住的房间而去。不出他所料,南越的使团共十余人,全都被烧死在房内。领头使节更是被烧成了一具焦尸。就连守在这里的一支禁卫军也都全数死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
如果今夜孟云彦没有去岩府,也许凭其身手能逃出来,可就算能逃出来也必定会受伤。
京兆府牧夏普看着眼前狼藉一片的惨景,眼前一黑,继而剧烈头痛了起来,他知道,这下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