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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答应
    云藏锋在对战之中匆匆有所领悟,堪堪摸到了剑之境界第一重的门槛,即手中有剑,心中亦有剑,自然不可能达到长剑一甩便划出一道长虹匹练的神奇境界,最多只是让他拥有了一些若有似无的剑意而已。
    也许有人觉得“手中有剑,心中有剑”是十分容易的一个境界,毕竟与人动手,可不是手中就拿着剑吗?心里面所想全都是剑招、剑式,可不是心中有剑吗?可是真正的剑知道,即便是这最容易的一个境界也不是那么容易达到的。
    手中有剑很容易,只要把剑拿到手中就行了,心中有剑却很难,因为要把剑装进自己的心里。这需要人和剑的高度契合,人需要明白剑的心意,剑也会根据人的心意予以自身的回应。
    当然,这也不是人剑合一的境界,人剑合一是更高层次的一种领悟了。打个比方来说,第一层次的“手中有剑,心中有剑”,剑和人两者的关系就像是相交多年的朋友,彼此默契,通晓对方的心意,对方有所求就必然有所回应。
    而人剑合一的境界则更为玄妙,这个境界中的剑和人宛若一体,剑是人延伸出去的一部分肢体,人控制剑就像是在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一样顺心如意。而剑自然不会有什么其余的想法了,人的想法就是剑的想法。
    “呼,剑倒是一柄好剑,可惜被我给弄坏了,对不起啦。我赢了,所以,按照之前的赌约,我似乎不用再按照你们的要求奔赴战场了。”云藏锋轻轻将剑插入身边的石板之中,宝剑锋锐,竟然插入地中而没有使石板崩裂,就如同插入了豆腐当中。
    对着董一平说完这些话之后,云藏锋径直向前走。
    眼看着云藏锋离去,躺在地上还在努力恢复体力的董一平大声吼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你真的一点都不明白吗?”
    云藏锋的脚步没有因为董一平的歇斯底里而迟疑半分,一步一步坚实地向前移动着,他可不是那种因为别人的一两句话就会停下来回头的人,他的步伐就如同他自己的内心一样坚定,一样不可动摇。
    “你的亲人,你的朋友,龙虎帮的所有人,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汉唐王朝的土地上面。这里有他们的田地,他们的心血,还有他们的亲人朋友。边疆的百姓正在经受着江南的人无法想象的苦难,也许就在你我说话的这点时间里,就有许多百姓因为战争而丧失生命。”
    “不论是作为一个武者,还是一个男人,你真的不会后悔吗?我倒是觉得,不管结果如何,不管自己能够在那个修罗地狱中奉献多少力量,即便最后死在沙场上,即便最后什么也没有改变,至少,我是为了许多人而努力过和奋斗过,不是这样吗?”
    “在酒后,在半夜里面辗转反侧的时候,在与一个活生生的人交流的时候,你难道不会因为自己今日的决定而后悔、而羞愧吗?”
    董一平几乎是流着眼泪,用最大的声音嘶吼着说完了上面的那些话,自然,那些也都是他的心里话。
    云藏锋的脚步声重新响起来,这一次却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接近董一平,在抵达董一平跟前的时候,云藏锋说道:“哎,你这个人啊,不就是自己躺在地上不舒服,想让我背着你回去吗?直说不就行了,干嘛要哭啊,又不是一个小孩子了,挺大个人,说出去也算是个高手,也不害臊。”
    董一平欲哭无泪想,想要反驳,还没有开口,就已经被云藏锋甩到了背上。在云藏锋背上的董一平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的肩膀很宽,很厚实,必然能够担当得起军阵之前的重责大任。此时此刻,他才深刻的感受到了,这个男人不是一个没有责任感的男人。
    可能真的如同云藏锋自己所说的那样,他的家不在汉唐王朝,他的国也不是汉唐王朝,他从来不属于这里,所以他的家国情怀不是没有,而是不属于这里。如果有一天,属于他心里的那个家国被外敌入侵的时候,云藏锋一定是第一个站出来,为之奋战到底的男人。
    回到龙虎帮总舵,距离大门口还有一段距离,云藏锋便把董一平给放下了。对于云藏锋来说,董一平不算太重,只是他不想让任何人误会自己有龙阳之好,毕竟两人此前的姿势过于暧昧,而他也是一时兴起,没有考虑到这么多。
    将董一平丢在门口,也不管最后谁会发现他,云藏锋就这样大摇大摆回到了龙虎帮总舵之中。入门之后,要回到云藏锋自己的卧房必须要经过一道回廊,回廊的另外一侧,是一处稀疏的小竹林,说是竹林,其实也就十几颗不太嫩的竹子枯瘦的立在那里。
    竹林一边便是一处不算低矮的小亭子,亭子旁边有两个秋千,已经看不出来谁新谁旧了,不过一个上面刻着问心,一个上面刻着问情,想来,也是柳家两姐妹小时候经常玩耍的地方了。
    不过此时暂且与柳家两姐妹无关,因为在那亭子里面传来了微弱的烛光,烛光映照出一个老者的影子,老者孤零零一个人,旁边放着酒壶,正在自饮自酌。半夜里看过去,老者这样做也算是颇为吓人了。
    云藏锋也算是被烛火勾起了好奇心,往那边瞧了一眼,果不其然,云藏锋就朝着亭子的方向走了过去。龙虎帮上上下下都是年轻人,如果要说有老人,自然也只有一个,就是之前在桥上被云藏锋拒绝的阮步义阮大人了。
    看着云藏锋走近,阮步义的眼神里面多了几分鄙夷,不过多年的涵养还是让他强忍着没有说出一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来。即便是说了,以云藏锋的个性,未达目的也不会就此罢手的。
    “老爷子,别看我,我只是被酒香勾引过来的。你别以为一个人在这里自饮自酌就能够改变我的主意,大家谈不拢,但是还可以在酒桌子之上做个朋友,我挺尊重您这样德高望重的前辈的。”云藏锋也根本没有拿自己当外人,坐下来就拿起酒杯自己喝了一杯。
    酒壶易主,阮步义也没有了喝酒的心情,缓缓将手中的酒杯放下说道:“其实你说得对,这个国家什么都没有给你,你也没有必要为了这个国家去以身犯险。百姓也好,官员也好,都是谁给吃的就拥戴谁,他们才不会管坐在龙椅上的人是谁呢。”
    云藏锋点点头,给阮步义倒上了一杯,说道:“阮大人,您要是早点有这样的觉悟,说不定我们还真能谈得挺愉快的。一壶酒却有两个酒杯,阮大人在等人?”
    阮步义点点头:“是,但却不是在等你,今夜也不知道我那随身的侍从去了哪儿,四处也找不见人影。被你拒绝之后,我本来想找他喝一杯,没想到,最后只能自己一个人待在这儿独自喝酒。”
    老人家的话匣子一打开,无非就是一些很陈旧却很有味道的回忆,这些经历了岁月的沉淀和老人智慧的酿造的甘霖,堪比人间的任何一道美味。
    “那小子啊,是我管家的孩子,很有天赋,就是调皮了一些。我一直没有子嗣,碰巧管家的孩子又听话,我一直把他当自己的孩子来培养,他能有今天,我也很是欣慰。啊,对不住,也许云少侠并不喜欢听这些。”阮步义意识到自己说了许多,急忙刹住了车。
    轻轻将酒杯放在石桌上,云藏锋直起了身子说道:“阮大人,之前你跟我谈的事情,我答应了。至于你说的那个小子,现在正躺在门口呢,他之前来找我打了一架,托他的福,我学会了不少东西。”
    “你…云少侠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阮步义本想询问云藏锋两人动手的缘由还有董一平的情况,转念一想,觉得不妥,还是改为了问云藏锋改变主意的理由。
    云藏锋挠了挠脑袋说道:“啊,改变主意的理由有很多,阮大人您就当做是对你这壶酒的报酬吧。对了,皇上那边是怎么安排的?”
    阮步义说道:“皇上说了,一旦你答应了奔赴边疆,马上将任命书交给你,还有走马上任的檄文等等。先给你安排一个校尉的职位,管个几百人马,也是怕你新官上任不能服众,给你一个比较小的官职,剩下的就靠着你自己了。”
    云藏锋摇了摇头说:“这些我都不要,我可以从一个普通的小兵做起。我只要一张纸,上面的内容我一会告诉阮大人,阮大人但可以思考之后,甚至飞鸽询问上面的意思再回答我也不迟。如何?”
    阮步义没有丝毫的考虑,便点了点头表示答应了云藏锋的要求,接着云藏锋便把所要说的话一一讲给了阮步义,说完便离开了小亭。
    云藏锋离开以后,阮步义露出了一个微笑,端起酒壶,果然发现其中已经空了。微笑变成了苦笑,阮步义喃喃自语道:“这个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