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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马仲才
    幽州,秋关驿和据马城之间的官道之上一片冷清。自打两城传出了有流寇在此盘踞劫道的消息,所有人都默契的选择了绕开这条走了十几年的路,选择从两侧的城池绕一圈。
    这不仅仅是增加了路程的问题,更加是增加了走路的成本。对于大多数人来讲还好,顶多就是不出远门罢了,自己老老实实的待在秋关驿或者是据马城,流寇再怎么猖獗也不可能打进城里面来。
    对于商人来说,这股盘踞此道的流寇就是跗骨之蛆了,商人行商,货物来来往往对于道路的通畅程度要求很高。
    要知道城池对于大宗货物的走动是要征收税款的,单个的行人进城出城都没事,但是只要携带货物就要受到这个规定的管制,西边战事一起,过城关的税款也随之上浮了一些。加上人员吃喝拉撒的各种开销,一旦绕路,这一趟的成本起码增加了一倍。
    且不说成本的问题,单单是货物的时效性和新鲜度就大打折扣。据马城向来以时令水果对外闻名,原本走这条道八个时辰的路,如果绕路,不停不歇也要走上两天。那个时候,这些水果早就烂成水了,谁还愿意去买。
    若是硬要说流寇给谁带来了好处,恐怕就只有两城中的几个镖局了,为了赶时间,商人们不得不硬着头皮多花出一些银子请镖局的人走镖送货。镖局好歹是有一些武艺在身的人押送货物,十拿九稳,出不了大岔子。
    但是镖局也难啊,流寇刚刚到这条道上没多久的时候,有镖局觉得不过是一伙子刁民聚集起来的悍匪罢了,不足为虑。直到他们走镖的时候途径此地,流寇成群冲了出来,将他们重重包围,总镖头仗着个人的勇猛冲杀了一阵却收效甚微,最后不仅丢了镖车,自己也差点丢了性命。
    自打那以后,所有的镖局都不敢独自走镖了,往往几个镖局联合起来一起走镖以壮声势,自己心里也要放心一些。流寇也是看得到苗头的人,见走镖的人多了,也就不动手了。双方也就这样相安无事,一直不上不下的维持到现在。
    但是这一天,丰和镖局的老板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大半夜的来敲镖局总镖头马仲才的门,马仲才自己抱着老婆孩子睡得迷迷糊糊的,推开门见到是丰和镖局最大的东家,也没有反应过来,言语之中不像平日里那样恭敬,说道:“东家,什么事啊,大半夜的,不睡觉啦?”
    那东家鬼鬼祟祟的把马仲才拉倒街角的一个犄角旮旯,神秘的说道:“马总镖头,这次深夜来打扰也是情非得已,还希望你原谅。”
    看着东家满脸横肉,一笑,脸上的褶子都挤作一团,活像一只沙皮。马仲才被风一吹也清醒了不少,平日里这个东家尖酸刻薄,眼高于顶,哪里像今天这般说话气气的,事出反常必有妖,马仲才心里留了个心眼,怕是有什么麻烦要找上门了。
    马仲才试探的问东家道:“东家,你这深更半夜的来,也不进屋里坐坐,反倒是把我拉到这儿来。有什么事你就说吧,你知道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就是热心肠,但凡能帮的事情,我一定帮。”
    话是这么说,马仲才其实心里想的是,如果实在麻烦自己就推辞实在是做不了就行了,这能帮不能帮还不是靠着自己一张嘴说的事情吗?
    他的东家可就不这么想了,听完马仲才的话活像是见到了菩萨,痛哭流涕的想要给马仲才跪下,但是奈何他大腹便便实在是不方便,跪了半天也没跪下去,马仲才怎么拉野拉不住,场面倒是滑稽的很。
    实在是受不了自己东家那张丑脸,这一哭可就更丑了,马仲才好歹也是镖局里的总镖头,心下一发狠,手里提溜着东家的脖领子,运上两分力道把他提起来说道:“有什么事您倒是说啊,您要再不说我可就回去睡觉去了啊,别被人看见一个大老爷们哭哭啼啼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您不要名声我还要呢。”
    那东家抹了抹眼泪,一边哽咽一边说道:“老马啊,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啊。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只有来找你啦。”
    马仲才一听这个话,得,事情要遭啊,如果不是谁遇上一个解决不了的麻烦事,谁愿意去求一个平日里都不拿正眼瞧的人呢。马仲才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您快别说了,我不想知道。”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作为一个镖局的总镖头,对于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这点道理还是门儿清的。只是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他的那个东家都已经做到了这个份儿上了,马仲才听都不听就掉头回去,只怕是这个这个饭碗也端不住了,家里几口子人望着他吃饭呢,所以还得在那儿站着把话听完。
    事情是这样的,前面十来天,马仲才的东家在对门街面的古玩街收了一件明器,明器其实就是“冥器”,从墓里面倒腾出来的玩意。平日里闲着没事他的这个东家就喜欢鼓捣这些个古董明器、书法字画这些玩意儿,这个马仲才还是了解的。
    那天,东家看上了一枚扳指,说是从前朝哪个王公贵族的墓里面弄出来的。东家打眼一看就喜欢极了,不说成色如何,单单就是那个玉质就值不少银子。当下就决定把它拿下。
    后面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事,明器摊子老板把东西交给他的时候用力握紧了他的手说道:“倘若有一天不想要这个扳指了,或者发生了什么危及全家人性命之事,就带着扳指到五庙村鬼市去,血光之灾自然解除。”
    当时,东家也没有把老板的话放到心里去,就兴高采烈的把扳指带回了家去。当天晚上,家里的孩子就开始哭闹起来,东家也没有在意,直到第三天,东家才不得不相信了老板的话。
    第三天晚上,也就是东家来找马仲才的这一夜。东家拥着夫人入眠,家里的下人都打起了盹。半夜的时候,东家听见了呼呼地声音,最开始还以为是风声便没有在意,翻了个身,接着入睡。
    睡梦之中见到了自己的夫人,夫人身着薄纱,曼妙的身姿不由得让东家狠狠咽了几口口水,映衬在月光之下,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却更加撩人。夫人重新变得年轻貌美,甚至比十多年前初见的时候还要美上十分。
    面对这样的状况是一个男人就把持不住,更何况是东家这个色魔迷了心窍的色中饿鬼,他一把就抱住了梦中的夫人,三两下剥除了两人身上的衣物,正欲行人伦大事,不曾想抬起头来,夫人美貌姣好的面容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却是七窍流血,面色铁青的死人脸。
    东家惊叫着从梦中转醒,却发现自己的夫人已经没有躺在自己的身边。他叫了两声:“夫人,夫人”没有人回答他的话,他走下床去寻找,发现夫人正在镜子前面梳着自己的头发。
    这并没有让他放下心来,反而变得呼吸急促,因为他的夫人梳头发的姿势不对,除了他的夫人,他至今还没有见过把头取下来放到梳妆台上梳头发的女人。他惊叫出声,夫人梳着的头转了过来,正是梦中所见那张死人脸。
    虽然死人脸的眼睛没有睁开,但是东家分明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充满着怨毒和玩味的眼睛在死死的盯着他。东家吓得夺路而逃,出得门来却看到自己小的那一个不足月的孩子正在啮噬着一只死猫的尸体。
    孩子看到了马仲才东家的到来,转过头来甜甜的喊了一声:“爹。”东家吓得背后汗毛直竖,来不及穿好衣服鞋袜就跑了出来。
    他跑出数百米,才发觉那个扳指还戴在自己的大拇指上,他扯下扳指奋力一摔,扳指上却连裂缝都没有。他想要把扳指就这样随手扔在哪个水沟里面,但是无论丢在哪里,扳指最后总会莫名其妙的回到他的身上。
    最后,东家终于是想起了明器店老板的话,想要自己把扳指送到五庙村鬼市去找哪个老板,或者是看看有什么法子能够解决。但是要去到五庙村就必须经过流寇盘踞的那条路。无奈,东家才想起了在自己手底下走镖讨生活的马仲才。
    听完东家的话,马仲才这才发现东家穿着里衣就跑了出来,根本没有裹上外衣,脚上还只是套着一只袜子,另外一只脚光着踩在地上,因为惊慌失措不知道在哪里划破了,正往外渗着鲜血。
    马仲才心想自己这个东家是不是魔怔了,也没想答应他,于是便说道:“东家,你恐怕只是邪气入体,做了个噩梦而已。明儿个一大早就没事了,你看你脚都划破了,先去我家给你处理处理,再给你找两件衣服,你这个样子算个什么事啊。”
    听到马仲才的话,东家的眼神越发惊恐,连连摆手道:“老马啊,去不得啊,你家是万万去不得的。我带着这个玩意去你家,会害了你全家人的。”
    马仲才见东家还有一些人情味,见到他如此魔怔,心里也不是滋味,但是这种无稽之谈让他如何相信?
    他不得不果断开口拒绝道:“东家,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这种事情你让我怎么相信?况且,城外去五庙村的路上流寇劫道,平日里走镖都要好几个镖局一起结伴而行,我一个人可不敢走。怕只怕到时候五庙村没有走到,先去了阎王爷的森罗殿,那才麻烦。”
    东家见动之以情不太行,只好许之以利,说道:“老马,走完这一趟,我就把镖局送你了,你看看你家里的宅子,一家人全部睡在一个炕上,也不嫌挤。只要我们活着回来,我送你一套宅子,如何?”
    马仲才本来都已经决定好了放弃,但是听到东家的话,心思又难免活泛起来,他回过头来对东家说道:“行,富贵险中求,老子就跟你一起走这一趟,死就死了。”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东家你,得跟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