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笑容和自信重新回到阿霖的脸上,持续了不到数息,他又萎靡不振。
“你是担心你爹和你奶奶?”
阿霖点头,眼睛里充盈着晶莹泪花。
“好孩子,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让程俊去你家里,跟你爹和你奶说一声,你每个月会有二钱银子做补贴,在京城包吃包住,一年四季衣服我都包了,所以也没啥花销,我把这二钱银子给你奶奶,你觉的怎么样?”
阿霖忙不迭点头同意,他虽然不知道二钱银子能够奶奶和爹用几天,但总比没有强。
“还有,你爹和你奶奶愿意来工坊做工,我随时欢迎,侯掌柜会根据他们表现付相应的报酬,总之不会饿死他们,你对这样安排满意吗?”
阿霖简直满意的不要不要的,虽然他奶奶和他爹都不着调,可是他们是他和弟弟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亲人,他舍不得他们受苦受难。
“夫人,虎娃真的不去京城吗?”
“嗯,他要照顾他娘和妹妹。”宋轻云语气淡然的说道。
阿霖出去后,轻云坐在桌边,推开后窗户,托着腮极目远眺。
北山上郁郁葱葱是高大的松柏,层层叠叠,波澜起伏。
刚来刘家村时,她还在雨后天晴时,跟村里人一起去北山捡过松蘑,到九十月份,松蘑破土而出,一片一片的,捡都捡不过来。
前天,张氏悄悄地从县城回来。刘长柱被抓后,她去看过一次,两口子相见抱头痛哭,悔不该当初听信别人蛊惑,一步错步步错,弄的好好的家七零八落的。
张氏劝刘长柱不要怨恨宋轻云,他自己做错在先,没有资格去怨恨别人,刘长柱本身没有什么主见,他爹活着的时候指哪儿他打哪儿,经历这次变故,他把张氏当做主心骨,心意听从张氏的安排,发誓在大牢里反思自己,等刑满回家,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宋轻云询问过张氏,愿意不愿意送虎娃去京城,送小花去蜀地,结果不言而喻,张氏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虎娃泪眼婆娑的在一旁听着,好几次都想打断他娘的话,可是看到他娘苍白的脸色和虚弱的身子,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宋轻云惋惜的摸着他的脑袋,“虎娃,阿霖走后,你就做他的事情,等你家里安排妥当,你长大了,在出来闯荡也不晚。”
虎娃抱着宋轻云的大腿难过的呜呜大哭,他知道这一瞬间,命运跟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他和阿霖,将来会有不同的人生。
回到家里,锦娘早就急不可耐的把她以往剩下的布料翻出来,询问轻云这些布头能做啥。
做啥?宋轻云一头雾水。
锦娘不好意思的指指轻云脖子上的丝巾,方才她进来的时候,一阵风吹来,丝巾扬起的时候,夫人好像从天上走下来似的,连她一个女人都看傻了。
宋轻云哭笑不得,丝巾都是很好弄,不过她剩下的布头,完可以做成香囊,荷包,有什么好为难的?
结果锦娘又拿出一堆她做荷包剩下的边角余料,为难的看着她。
“锦娘,这些碎布头,该扔就扔吧,给华婶子当柴火烧了,你留着干啥啊?”
锦娘心疼的说道,“这可都是上好的杭绸,烧了多可惜。”
宋轻云有些头疼,锦娘是从苦日子里爬出来的,吃饭掉粒米都能絮叨阿福半天,想让她把这些五颜六色的布头扔掉,恐怕得费一番心思。
“这样吧,我们过几天才能去蜀地,我给你画几张图,你试着照样子做做看,不行就听我话,赶紧把这些都烧了。”
轻云回屋换了身衣衫就去孙老夫人住的客房陪她说了会儿话,郭妈妈是她以前用的老人,专捡一些有趣的事逗老太太开心,替轻云省了不少心。
回屋开始执笔画花样子,怎奈她抽象思维太差,描了半天在纸上画了一团黑乎乎的墨汁。
赵氏也趴在桌边描花样,同样是女人,她的手是灵巧的手,而她的,只能算作是手,数银子的手。
术业有专攻才行啊,宋轻云暗叹口气,不再执着于花样子,开始冥思苦想她的“招财猫”。
时间过去半个时辰,阿福一直盯着宋轻云画的画。
怎么说呢,一开始以为她在胡乱画,线条东一块西一块,毕竟她照着描花样都描不出来,可是到最后,阿福神奇的发现,夫人画了一只猫出来,还是笑眯眯的猫。
“夫人?”她贴过身子仔细看着,有点像她小时候养过的大黄。
“怎么样?阿福你觉得我画的好不好看?”宋轻云得意的晃着手里的纸问道。
这时候锦娘挑帘进来,看到她手里的图案,欣喜万分,“夫人,你画的是小黑吧?真是太像了!”
宋轻云眨眨眼,用询问目光看着阿福。
阿福呵呵笑着,“娘,你是不是看错了,夫人明明画的是猫。”
“对头,我画的是猫,这叫招财猫,你看着几根胡须,点睛之笔有没有?”
锦娘还要反驳,被她女儿悄悄捅了两下,锦娘慌忙说道,“是猫,是猫,招财猫!”
这名字真吉利,真吉利!
眼瞅着要吃晌饭,慕青岙和宋玉不回来,家里就几个女人,宋轻云让厨房做了过水面。
她亲自打的卤,肉末茄子卤,鸡蛋卤,牛肉土豆卤还有一盆辣椒肉卤,端上来香气四溢,令人味蕾大开。
“轻云丫头这厨艺,在整个裕县,估计没有哪个能比得上的。”
孙老夫人今天精神头格外的好,轻云给她在面条上浇的是鸡蛋卤,咸淡适中,面条爽滑,老太太一口气吃了两碗。
吃完饭几个女人又凑到一起开始琢磨怎么做“招财猫”。
素衣看看后索然无趣,就带着豆宝去门口的河边钓鱼。
“夫人,这个要怎么缝?”阿福拿起一片裁剪好的布头,再看看轻云画的图纸,看着像只猫,实际操作确实一头雾水,根本没有章法可言。
宋轻云又把自己的想法阐述一遍后,就扔掉手里的布头,回自己房间补觉。
昨天晚上被慕青岙折腾的浑身酸疼,等她睡醒了之后,就听廊下阿福和慕青岙正小声说话。
她将窗户推开一条缝,恰好能看到慕青岙棱角分明的下巴,午后的阳光打在脸上,深深浅浅的别有一番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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