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天后,宋轻云的葡萄酒酿成,大周的皇帝八百里加急信也到了。
老皇帝把慕青岙夸赞一番,说他事情办的漂亮,完全同意他与北胡签定的协议,并且会在三月份派人护送汪书棋过来,负责教会北胡人编织手艺云云,只不过信里只字不提慕青岙带来的一万士兵中,死去的那些人。
“王爷,我跟家里老爷子说过,拿出一些银子给死去的兄弟做抚恤金。”林许岙丧着脸说道。
“不用,银子我来给,他们是我带出来的,家人以后也由我来照顾。”
宋轻云听说后瞠了瞠目,偷偷向素衣打听牺牲了多少士兵,她木然的伸出三根手指。
“死了三千?”
“夫人,是只剩三千人,光是在路上被冻死饿死病死的就不计其数,王爷此次回去定会被人弹劾,即便是他努力为大周争取了利益,恐怕在别人眼里,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宋轻云气结,她知道政治黑暗,为了争权夺位,兄弟阋墙,手足相残,历代都出现过流血事件。
“素衣,如果皇帝要治靖王爷的罪怎么办?”
素衣见她忧心忡忡的样子,就安慰道,“夫人放心,王爷有应对的办法。”
什么办法素衣说不出来,她跟在慕青岙身边没少遇到过王爷受不公平待遇的时候,每次王府的幕僚们都气的七窍生烟,恨不得上京击鼓鸣冤去,可每次王爷都能化险为夷。
得空,宋轻云旁敲侧击的跟刘延平打听,这家伙以要给宋玉疗伤为借口躲过她的“骚扰”,没办法,宋轻云只好跟慕青岙本人确认。
“你很担心我的安危?”慕青岙的眼中柔情似水,毫不掩饰的盯着她看。
宋轻云被他灼热的目光看的面红耳赤。
“你是豆宝的亲生父亲,我总不能太自私,对你不闻不问。”
“我很感动,轻云,我能抱抱你吗?”
马上宋轻云就变了脸。
“就一下好吗?收到父皇的信之后,其实我很受打击的,这几天夜不能寐,茶饭不思,心里很苦的。”
宋轻云蹙着眉,打量他几眼,发现气色的确不好,想想抱一下也没关系,怎么说他对自己和儿子也是真心实意的好,遂点头同意。
慕青岙欣喜若狂,表面却装作若无其事,大手环住轻云的腰将她带进怀里,满足的叹了口气。
“我是不是太不知足了?总想着轻云能一下子爱上我。”
慕青岙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声音温柔的如三月和煦春风,吹的轻云心中一片荡漾。
窝在他怀里,那股让她迷恋的梅香毫无征兆的钻进鼻孔,她偷偷的嗅了嗅,心情不在郁闷。
“靖王爷,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些时间。”
“叫我青岙好吗?”
宋轻云心中一动,莫名的觉的这句话很耳熟,当初“林许岙”似乎也这样霸道的要求自己。
“这个……不太好吧!”她低着头小声喃喃着。
“叫吧,还没有人这样称呼过我。”
他的落寞和孤单一下子让轻云心疼起来,犹豫半晌,终是狠下心来叫了声,“……青岙。”
慕青岙紧紧搂着她,仿佛要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轻云,我会等,等你慢慢爱上我的。”
这么羞涩的话他说的越来越溜了,轻云发觉自己并不讨厌,甚至还有一点点窃喜。
两人就这样拥抱着,后来不知何时宋轻云就睡在他怀中,等第二日清醒,才意识到慕青岙没有回答她的疑惑。
葡萄酒酿造的很成功,钱喜顺尝过之后就多了个心眼,不想让宋轻云告诉别人怎么酿造。
“你想独吞?”
“嘿嘿,夫人就让小的赚点棺材本吧!”
“钱大爷,这不是不可以的,但是北胡王早就知道酿酒的事,你确定不先去他那里走一遭?”
“啊?”钱喜顺傻眼,随后一想戎城只有行宫里有葡萄园,往后他想喝也得有原材料才行。
可是康爵属于雁过拔毛的人,他知道葡萄酒酿成,还能有自己啥事?
“大爷,做人不能太贪心,虽然我年纪小,可是一些道理还是懂的,有时候以退为进才是最好的选择。”
想了想,钱喜顺明白她话里意思,不由的就多看了几眼说道,“夫人有真知灼见,属实有经商头脑啊!”
“过奖,过奖,有钱大家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的确是她一直坚持的准则。
刚来刘家村时,她忍辱负重,苟且偷生,不就是为了出人头地,拔得头筹的吗?
后来与孙茂远,李掌柜那些老板打交道,她都是先吃点亏然后一点点找回权益,胖子可不是一天养成的,天晓得这期间她受了多少委屈。
离开北胡的头一天,康爵在行宫里设宴给他们饯行。
慕青岙会点易容术,就给康玉改变了一下容貌,带着他最后一次跟康爵见面。
两兄弟自然是有些话要背着人说,出来接待慕青岙一行人的,竟然是落音。
“你们之间和好了?”宋轻云捏了捏她的脸蛋,笑着问道。
落音有愧于她,态度上更加的拘谨,红着脸让宋轻云揩了油,低声幽怨说道,“过了今晚,夫人可能再也不会来北胡,王让我跟夫人见一面。”
“你想见我吗?”宋轻云凑近她,在她耳边呢喃道。
落音红了耳根子,身子软的跟一滩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落音姑娘,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对我已经没有了从前的喜欢,你现在心里是不是还有些嫉妒?嫉妒康爵对我好,对我有求必应?”
落音的脸色一下子变的苍白,她紧张的盯着眼前风情万种的脸,宋轻云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她学也学不会的风韵,明明对自己恨之入骨,却绵里藏针,轻松自如的拆穿她的伪装。
“重新给我换个杯子,对落音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宋轻云浅笑着拍拍她冰凉的脸颊,收敛表情,明显的两人之间的温度骤降,一股寒意从落音的心底窜了出来。
看着她踉跄出了大殿,慕青岙拎着酒壶给她倒了杯酒。
“刚才她做了什么?”
宋轻云扶着额头,斜睨着他,唇边噙着抹得意的笑。
“其实她对我什么也没做,我只不过提了些旧事敲打敲打她。人总是健忘的,可有些事情绝不能忘记,要时刻铭记在心才对。”
慕青岙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发,笑意舒朗明艳,“轻云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