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被扣押在高升栈的康玉,一连等了数日不见康爵过来替他赎身,本就单纯的脑袋瓜就有些想不开,郁郁寡欢起来。
回来休息半天仍心神不宁的宋轻云,在刘延平给她施完针后,披着外衣推开窗户想透口气。
一打眼就看到后院站在露天里发呆的康玉,他也看到了宋轻云。
两道目光在空中交集,宋轻云忙合上窗户。
她知道那个男人是北胡王室的七殿下,而不是刘延平的相好后,对这个可怜的男人在态度上有了些许的改观。
慕青岙将他的计划也跟宋轻云说了。
当初他返回去帮助顾老大并成功挟持康玉,跟康爵的提议是要他约束子民不要越过边界骚扰大周。
对北胡的雪灾深表同情,大周也没好到哪儿去,但是为啥大周的百姓能够在雪灾中存活,那是因为平日里知道什么叫“手中有粮,心中不慌”,他可以提供技术指导,帮助北胡百姓发展畜牧业,同时扩大两国双边贸易往来,以后遇到天灾人祸,也不至于平头百姓没了家再丢了性命。
要说慕青岙的提议十分完美,康爵是新上任的北胡王,正需要一把火烧旺他的政绩,让北胡子民臣服与他。
同时北胡是大周的岁贡国,他们经济繁荣不会对大周有任何威胁,相反会促进双方友好往来,根本就是一举两得,不,一举三得的事情。
可是康爵偏偏一句话没说,既不答应也没有驳斥,他康玉就被当做人质押了回来。
晚膳后,刘延平找过来,手里拿着一件脱了线的羊毛衫。
线头是被钱喜顺给扯出来的,吃饭时他发现刘延平贴身穿了一件奇装异服,里面伸出一条线头,觉着有意思就拽出来看看,结果就剩脖子上一圈了。
“刘大人先放在这里,明儿一早我给你送过去。”
“可以补救吗?”刘延平欣喜若狂,主要是这件羊毛衫真的太保暖了,没有它,他铁定挨不过整个冬季。
“没问题,大人放心好了。”
刘延平欢天喜地的出去了,轻云就着手准备织毛衣用的针,忽然想起许久没有消息的素衣,又难过的掉了半天眼泪。
慕青岙敲门进来,发现她两只眼睛肿成了桃子,便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毛衣扔到一边,“晚上做针线活最伤眼睛,横竖他明日都在栈,又冻不死的。”
宋轻云微微笑着,“就算闭着眼睛我也能织出来,刚才眼睛迷了东西,被我揉着才变红的。”
慕青岙洞察力非凡,一眼便看穿她的心思,他心疼的扯扯嘴角,此刻他真的很想将轻云拥在怀里安慰一番。
“房间里干干净净,哪有什么尘土迷眼?我知道你在想念豆宝,我跟你的心情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惦记他。”
宋轻云吸吸鼻子,抬起头眯着红肿的眼睛问道,“你跟豆宝才相处几日?恐怕你不知道吧,他对林许岙的感情更深厚些……”
说到这里,宋轻云惨白了脸。
慕青岙一惊,握住她冰凉如铁的双手摇晃着,“轻云,你怎么了?”
“踏马的!”宋轻云愤怒无比的爆了句粗口。
“什么玩意儿啊,我真是瞎了眼觉得他很有男人味,很重感情。”
她在心里狂骂对她态度三百六十度大反转的林许岙,从他俩见面起,林许岙从未问过豆宝的情况。
是的,一句话也未问过,甚至连豆宝的名字都没说过。他是怎么做到这般狠心不闻不问?枉费豆宝对他一片痴心,把好吃的好玩的都留给他等他回来。
妈的,世道艰难,渣男横行啊!
夜宿其他栈的林许岙,刚爬上床要休息,就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下一秒床板“咔嚓”一声断成两节,没见过谁打个喷嚏还使用内力的。
慕青岙了解她暴怒的原因后,额头抽抽着直疼。
要怎么跟轻云解释他在刘家村冒用“林许岙”身份的事呢?
一向聪慧过人的慕青岙陷入难题当中,他只能顺着轻云的话跟着一起数落“林许岙”,最后再把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说自己用人不当,害的她母子吃尽苦头云云,才让宋轻云堪堪的闭了嘴。
他就坐在旁边守着宋轻云,处理积压在手里的公务,偶尔抬头看看闭着眼织毛衣的宋轻云,唇边不自觉的就弯出一个弧度。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夜深,轻云终于织好最后一针,站起来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觉察出不对劲,发现慕青岙正以一种意味不明的目光看着自己,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房间里还有个大活人。
“你怎么还不去睡觉?”宋轻云直愣愣问道。
“嗯!”慕青岙风轻云淡的回应一声,从怀里掏出个指甲盖大小的沉香点燃。
“早些休息,明儿我带你去城北转转。”
第二日刘延平得了新毛衣后,感动的热泪盈眶。
钱喜顺撅着嘴巴,眼神里带着不屑说道,“不就是一件奇装异服吗?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宋轻云笑而不语,他的眼神出卖了内心,明明想要非要装作无所谓,这就是所谓的“口是心非”。
当钱喜顺发现慕青岙几人都有那种奇怪衣服后,就变得不再淡定。
“宋夫人,听说这种东西是你弄出来的?”
“不,是汪书棋汪小姐,山西巡抚汪学渊王大人的女儿。”
钱喜顺继续不屑的撇撇嘴,“管她是谁,我想请宋夫人帮我也织一件,看在我年老体弱的份上,你一定要发扬尊老爱幼的优良传统,不能拒绝我。”
宋轻云并不为他所动,头摇成拨浪鼓坚决说道,“大爷,等我忙完了,别说毛衣,就算毛裤也能给你织一件,但是我今天必须出门,所以趁这段时间,你可以去搜集一些羊毛回来。”
“宋夫人又要和王爷出去游玩?”
玩个屁啊!
宋轻云眸色暗了下来,声音里透着一丝酸楚,“出去找人。”
“找谁啊?”
宋轻云看看他,对上钱喜顺狡猾的眼神愣了片刻,她喃喃说道,“你大概知道,我有个儿子吧?”
“哦……”钱喜顺一惊,瞪大眼睛问道,“你儿子……也就是王爷的嫡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