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轻云顺利的被济尘毫发无伤的送到高升栈门口,看到地上歪歪斜斜的插着一个木板,上面写着四个黑色大字“高升栈”,宋轻云就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她醒来的第一句话是,“现在什么时辰?”
守在一边的是位胡人打扮的老者,身上有股浓浓的腥膻味。
“申时五刻。”
宋轻云默默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离慕青岙约定的一个时辰还有半小时,她咬牙坐起,撸起袖子给老者看,“我要找店老板。”
老头眯了眯眼睛,似乎不敢正视宋轻云,歪着头说道,“姑娘收起袖子吧,我已经看到了,请安心在这里住着就是了。”
他就是高升栈的老板,姓钱,叫钱喜顺,在北胡开店有三十多年。
这家店的幕后老板是慕青岙,谁也不会联想到大周朝的靖王爷把生意都做到了北胡,其实这家店一点也不赚钱,是慕青岙前几年来北胡游玩时,见钱喜顺快要把祖传的买卖做黄,出于同情帮他注入一笔资金,钱喜顺为了报答他的恩情,在祖宗牌位前跪了整整一天一宿,最后非要把店赠送给慕青岙才作罢。
很快钱喜顺又返了回来,给宋轻云拿来一些吃的。
“最近兵荒马乱加上半年的大雪,物价极高,就是有钱也买不来东西,这都是我以前腌的咸菜,埋在地下才躲过城里流氓的打劫,你凑合吃点吧。”
米汤发黄还有股发霉的味道,咸菜的确是咸菜,咸扑扑的根本不敢尝试。
宋轻云礼貌的谢过他,双手捧着粥津津有味的喝着。
钱喜顺眯了眯眼睛,偷偷打量宋轻云。
“你是王爷的老婆?”
宋轻云被口里的米粥呛到,咳得面色绯红才停下。
“不,不是。”
“那他怎么会把自己的本命线交给你?这东西就跟你们女人的肚兜一样,贴身戴的,不能随便送人。”
宋轻云又被呛到一口,这次咳得眼泪都出来,连带着脑袋上的伤口也跟着一跳一跳的疼。
“大爷,你……你说话真幽默。”
“别管幽默不幽默,他能把这个交给你,说明是极其信任。那么王爷他现在人在哪里?……是不是驾鹤西游了?”
有了两次教训,宋轻云学乖了,等他说话时自己就啥也不干,认真听着就行。
“大爷,王爷一会儿见就到。”她抽抽嘴角,不知道慕青岙听到他这番话会作何感想。
不过话又说回来,慕青岙身中剧毒,胳膊上的伤口又流血不止,这种情况下返回去跟土匪作战,怕是凶多吉少,宋轻云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姑娘,你怎么了?头疼吗?”钱喜顺指指她头上的伤口,表情狰狞的问道。
“没什么。”她揉着酸胀的太阳穴,忧心忡忡的想着心事。
“王爷是不会有事的。”
钱喜顺看她这样,很快就改口安慰道,“我给他算过命,他能活到八十八岁,比我多年活五年。”
钱喜顺伸出一只手,在宋轻云的面前晃晃,宋轻云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气氛一下子变的轻松起来。
“大爷,你见多识广,我想跟你打听个事儿。”
“你说,我听着呢。”
“最近戎城里有没有商队进来?”
“有啊,就在刚才,有一个十几人的商队从店门口经过。不过看样子路上遇到抢劫的,有几个壮汉身上都带着血,一个个凶神恶煞,看着就不好惹。”
宋轻云急的要穿鞋下地,“顾老大他们进城了?那么靖王爷呢?你没看到他?”
钱喜顺频繁的眨着眼,好奇问道,“你认识顾老大?你怎么会认识他?他手下那些壮汉都是流氓,有了钱就去窑子买花酒听小曲,他们……没为难你吧?”
“我跟王爷一起,他们没做什么过分举动,而且顾老大对我们还有救命之恩。”
“哦,原来如此。”
宋轻云心急如焚,本来想打听豆宝的下落,听说顾老大已经进城,她就开始担心起慕青岙,难道为了帮助顾老大,他献出自己的生命?
“姑娘,你头上有伤,最忌讳胡思乱想,我都说了王爷能活到八十八,你稍安勿躁,我去给你弄些药材回来,你安心躺着吧。”
说着钱喜顺佝偻着腰往外走,边走边说,“昨天还有个商队进城,我看他们更惨,押车的不是缺胳膊就是断条腿,能活下来真是命大,奇怪的是车上的财物一点也没损失,那么大一车药材,东魁药行又能大赚一笔了。”
宋轻云脑子一片混乱,没有听清他的絮叨,自己有不会算时辰,等了半天没有等来慕青岙,她就穿鞋准备出去找找。
高升栈就跟一个迷宫一样,宋轻云在逼仄的围墙内绕了大半天,最后找到了济尘所在的马厩。
她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总归是遇到熟人,并且济尘通人性,叫它出去找主人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光是爬上马背,就废了她九牛二虎之力。
济尘一点也不配合,若是陌生人强行骑它,济尘一定会一蹄子将对方踢成内伤,宋轻云不同,它不敢用力,只是烦躁的打着响鼻儿,躲闪着不让轻云抓住它。
最后轻云累的浑身都湿透了,才虚弱的挂在济尘的身侧,缓了口气翻身上去,趴在背上。
“济尘,你主人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你带我去找他。”
济尘乖乖的从马厩出来,很快就找到栈后门。
“轻云,你要干啥去?”
突然身后传来慕青岙清冷的声音,宋轻云喜出望外,不过此时她头昏脑涨,不敢用力回头,就拍拍济尘的脖子让它转过去,她微微仰起头,看到坐在马上的两个人,慕青岙正歪着脖子看着她。
“说好一个时辰,你没来,我就想出去找你。”轻云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发自肺腑的笑,安全回来就好。
“有事耽搁了。”慕青岙跳下马,飞快走过来牵住济尘的缰绳,将轻云抱下来。
“你的胳膊……”
“不碍事,我送你回房间。”
宋轻云挑了挑眉,朝身后努努嘴,“他是谁啊?怎么像石头一样,眼珠子都直了?”
“被我点穴了。”
慕青岙看了眼马背上的康玉,对济尘吹了声口哨,济尘竟然跑到康玉的马屁股后面,狠狠地踹了一脚,那马疼的嘶鸣一番,迈开蹄子径直进了马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