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豺狼与爱哭鬼
    徐万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昏厥过去。
    她在勒紧别人脖子时凶狠如豺狼,可一旦自己受伤,就立刻切换成不能自理的小孩子模式,对疼痛的容忍度降至零点,需要徐今朝反复安抚才能停止发疯般的哭叫。
    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徐万里小腿上被烫伤的地方起了很大一片水泡,看起来十分吓人。徐今朝一直捂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见,后来还是俞雪舟帮忙抓住她的脚,才让护士得以顺利进行刺破水泡以及上药的工作。
    “浅二度烫伤,不算严重,好好护理的话两至三周就没事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一旁,弯腰观看护士的清创操作,还不时指点需要注意的地方,“问题比较大的是她的精神状态,确实有的人天生就对疼痛的耐受比较低,但她这个样子,看起来不单单是烫伤的问题——”
    徐今朝坐在候诊区冷硬的不锈钢联排椅上,怀里抱着因为哭累了而暂时睡过去的妹妹。她的一侧面颊贴在他的胸口上,露在外面的那一侧脸微微泛红,睫毛和眼角都泛着隐约的水光。
    徐万里被烫伤的部位主要是左边小腿前侧,由上而下延伸到脚背,甚至脚底也被淌进鞋里的汤水烫到。在伤口彻底愈合之前,她都没办法穿上鞋袜,也不能正常行走。
    俞雪舟身上也被溅了些许辣椒油汤底。护士用剪刀剪开牛仔裤,发现他的膝盖上方有发现一块拳头大小的烫伤痕迹,所幸没有起水泡,只是红斑,和徐万里相比,他这点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俞家的少爷出了事,俞家人反应十分迅速,在邵裕芳和俞雪亭赶到医院之前,就已经派出代理去跟警方沟通相关事宜了。
    他们赶到医院,确定俞雪舟除了腿上的烫伤,其他地方都完好无损,这才开始询问事情的起因和经过。
    俞雪舟自小备受家人宠爱,他在外受人欺负,没理由忍气吞声,立马把事情从头到尾跟母亲和哥哥说了一遍。俞雪亭的助理在旁边听着,不时用随身携带的平板记录下关键信息,发给公司的公关部负责人。
    对俞雪舟来说,一来父母兄姐是他最大的底气,遇事时找家人帮自己出头并不丢人;二来,他身为俞家的继承人之一,事事都要站在俞家的立场上,必须尽力避免被人借故发挥,散播一些诸如“俞家三少在外仗势欺人”之类抹黑俞家的不实信息。考虑到必要时还得出动俞家的公关团队,第一时间主动跟自己人说明情况才是最明智的做法,这样才可以在别人挑事时立刻作出反应。
    “曾助理已经拿到火锅店的监控视频了。”俞雪亭打开另一个助理发到他手机上的视频,和邵裕芳一起看了起来。
    俞雪舟走到候诊厅的另一边,在徐今朝旁边坐下,沉默地看他反复抚摸徐万里的额头,以此来安抚她脆弱的情绪。
    徐万里仍旧闭着眼睛,安静地蜷缩在哥哥的怀里。她的睫毛湿漉漉的,鼻头也泛着红,时不时发出一声抽泣,看起来十分可怜。
    汤锅烫伤药膏以后,她受伤的那只脚就被裹上了绷带,从膝盖以下到脚面整个包起来,只露出五个白皙圆润的脚趾头,看着比另外一只脚肿了一大圈。
    俞雪舟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坐了一会儿,才想起刚才那顿火锅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
    “我买了点吃的,”周悦然提着从便利店买来的东西走到徐今朝面前,“先填一下肚子吧?我买了牛奶,让便利店的人帮忙热了一下——”她拿出那盒牛奶,在他面前晃了晃。
    “谢谢,我等会给万里喝。”徐今朝抬头朝她微微一笑,精致的眉眼掩不住疲累,“你也饿了吧?晚饭什么都没吃。”
    周悦然:“没事,我最近在减脂,少吃一顿正好。”
    徐今朝摇头,“三餐还是要按时吃的,这样饿着肚子不好。对了,你要不要先回家?”
    周悦然看一眼他怀里的女孩,又偷偷扫了一眼另一边正在看手机的俞雪舟,“那你和万里?”
    “医生说十点还要再做一次雾化,等做完就太晚了。”徐今朝面露歉色,“今天不能送你回去了。”
    周悦然摆摆手表示不介意,“这有什么?我自己回去就行了,现在还早呢。”
    情况已经是这样了,周悦然也没想让他送自己回家,黏黏糊糊不是她的性格,乘地铁就几站的距离,坐他的车还要担心路上堵车呢。
    “万里,那我走了哦?”周悦然弯下腰,轻声跟男友怀中的女孩道别。
    徐万里没有睁眼,徐今朝握着她的手朝周悦然摇了摇,“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发信息。”
    “好。”
    徐今朝目送女友的身影消失在玻璃门外,过了许久,他才收回疲惫的目光,低下头用下巴蹭了蹭妹妹的头顶,“万里,喝牛奶吗?”
    徐万里扯着裙摆去遮自己的腿,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脚冷……”
    一旁的俞雪舟收起手机,刷地站起身,大步往大哥和老娘那边走去。
    “妈,围巾给我。”他伸手抽走邵裕芳挽在手臂上的围巾。
    邵裕芳看着他把围巾拿过去给徐万里盖住腿,忍不住笑了一声,“从没见他对谁这么周到。”
    “人家刚刚救了他呢。”俞雪亭想了想,“妈,我们得先跟人家说声谢谢。”
    “这是当然的。”
    母子俩刚刚把火锅店的监控视频看完,看到画面中黑衣男人捧起汤锅准备泼人,两人都为俞雪舟和徐今朝捏了一把冷汗。这么一大锅烧得沸腾的热汤浇在身上,皮肉都要烫熟了,人就算死不了,也会落个终身伤残。
    作为母亲和兄长,他们绝对不愿意看见俞雪舟遭遇这样可怕的事。
    好在徐万里动了手。
    说起来真让人难以相信,她这么小的一个女孩儿,竟然比现场那些大人还要冷静沉着,出手时更是快准狠一字不落,但凡她有一丁点的迟疑,俞雪舟现在都不能好好地坐在这里——
    邵裕芳朝小儿子招了招手,把他叫回来。
    “妈,怎么了?”
    邵裕芳看一眼那边:“她现在什么情况?伤得重不重?”
    “小腿,还有脚都起水泡了,医生说是浅二级烫伤。”俞雪舟用手比划了一下徐万里伤口的大小,“因为那汤底有很多辣椒油,就……”
    “那该多疼啊。”辣椒油?邵裕芳想想都觉得恐怖,“要不,我们送她去吉山医院吧,让梁医生介绍一个好点的烧伤科医生。”
    邵裕芳和大儿子俞雪亭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同时起身,往徐今朝和徐万里那边走过去。
    徐今朝手里拿着微温的盒装牛奶,正在喂她喝牛奶,徐万里咬住吸管喝了一小口,眼里含着两泡泪水小声问他,“我的脚是不是熟了?”
    徐今朝轻轻打了一下她的嘴巴,“胡说八道,你的脚好好的,很快就没事了。”
    徐万里扁着嘴:“可是我感觉不到脚了……”
    徐今朝:“因为你刚才一直喊疼,护士给你上了麻药。”
    徐万里眼里的泪珠滚了下来,“真的很疼很疼。”
    “嗯,我知道。”徐今朝抽出一张纸巾,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
    徐万里一边小声抽泣,一边喝掉了半盒牛奶。
    徐今朝觉得她的情绪好多了,就想着把她放下来,他也好站起来活动活动。
    毕竟是十三岁的大孩子了,虽然她个子娇小,但也有七十斤的体重。长时间抱着她,对他的腿来说真是一种痛苦的考验。
    “万里,能自己坐吗?”徐今朝试着把她往旁边放。
    “不要!”徐万里立刻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她的眼里又有泪水在打转,“我要抱着……”
    徐今朝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俞雪舟感觉有点心塞,“万里,要不要俞哥哥抱?”
    徐万里固执地把脸埋在徐今朝颈侧,“我要今朝抱!”
    “可是今朝要上厕所啊,”俞雪舟瞄了一眼一脸心累的好友,“你就让他解放一下吧,一直憋着很难受的。”
    过了几秒钟,徐万里慢慢松开手臂,任由徐今朝把她放了下来。她泪眼汪汪看着徐今朝起身走向指示牌上标注的洗手间的方向,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又滴滴答答落下来了。
    偏偏她还咬着嘴唇,不肯哭出声音,憋得面色都发红了。
    邵裕芳看得心酸不已,这女孩的妈妈要是看见这幅画面,岂不是心疼死了?
    “别哭,别哭,他马上就回来了。”邵裕芳在她身旁坐下,把俞雪舟挤到一边,从手袋里拿出纸巾帮她擦眼泪,“曼妮,你还记得我吗?我们之前见过的,我是你俞哥哥的妈妈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