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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珠(重生) 第45节
    过了会儿,燕吉调好药粉的时候,卫均抱着衣裳回来了。
    “我跟燕二公子差不多高,尺寸应该合适。他长这副样子,扮小厮怎么都不像,不如扮护卫。来,换上试试。”
    待燕凌换好衣裳,再涂上药粉,几人一看,感觉果然不一样了。
    皮肤黑黄了一些,五官没那么显眼了,换上卫均的衣裳,武人的气质凸显出来,说是护卫确实不那么生硬了。
    “就这样吧!”徐吟拍板,“收拾一下,准备出门。”
    待她换好衣裳,行宫的使者也到了。
    马车一路驶进宫门,果然都被要求解剑。
    她下了车,卫均等人留下来,由燕凌陪同入内。
    即便易了装扮,负责检视的护卫仍然多看了燕凌几眼,最后还是后头催了,才让他过去。
    今日来的人多,他们一路只能走过去。眼见燕凌左看右看,徐吟小声道:“你收敛点,这么明目张胆打探地形,小心被人盯上。”
    “他们要盯就盯。”燕凌一脸无所谓,“我现在是护卫,为了三小姐的安全,多注意点有什么不对?”
    他还挺理直气壮。
    徐吟白了一眼:“你是没什么不对,人家看你不对!燕二公子,行此失败对你来说没什么要紧,对我们南源来说,可是关系到生死存亡的大事。”
    燕凌立刻软了语气:“我说了,你放心。就算咱们不成功,我也会带你走的。还有,我的信很快送到潼阳,我父亲不会坐视不理的。”
    徐吟心道,这怎么能一样?就算要投昭国公,也得兵强马壮带着功劳投过去,凄凄惨惨让人家来救,以后能有地位吗?
    但这个话不能和燕凌说。
    他一个离家出走的世家小公子,不知天高地厚惯了,哪里懂得他们夹缝中求生存的心情?
    远处传来车轱辘滚过的声音,还有人骂骂咧咧:“吴子敬,你这个乱臣贼子!卑鄙小人,恩将仇报……你还自立凉王,呸!没有朝廷亲封,你算个什么凉王!”
    两个停下来,看过去。
    那边竟是一辆囚车,里头关着个犯人,满身血污,头发凌乱,嘴里叨叨不休地骂着。
    大概是他们俩停太久了,有侍者走过来道:“徐三小姐,这是大王的犯人,您就不要看了,免得污了眼睛。”
    徐吟答应一声,顺口问了句:“这人是谁?”
    “他啊!”侍者漫不经心地说,“他是雍城长史文毅。”
    第64章 无耻之尤
    雍城长史文毅!
    两人眼中出现了然之色。
    雍城向来势力混乱,刺史几乎一年一换,这位文长史倒是棵长青树,可他是个老实人,只会干实务,根本掌控不住雍城的局势。
    等到吴子敬杀过来,就这么沦为了阶下囚。
    文毅骂了一通,看到赴宴来的众人,竟又调转枪头。
    “你们这些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吴子敬让你们来,你们就毕恭毕敬地来。呸!他是乱臣贼子,你们就是谄媚小人!奴颜婢膝,趋炎附势,无知无耻!”
    来赴宴的都是各州府的使者,他们接到请帖,担心自家也步了雍城的后尘,只得战战兢兢来赴宴,心里对吴子敬又怕又恨。知道文毅的经历,他们心中同情居多,被骂两句,也都没回嘴。
    然而文毅不知道是不是受激过度,骂个没完。
    “他一个逆臣,说召就把你们召来了,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朝廷?当着朝廷的官,听吴子敬的调遣,你们羞也不羞?你们这些势利小人,寡廉鲜耻,背信弃义,猪狗不如!”
    这骂得就有点过分了,有人没忍住,说道:“文长史,你做你的忠臣义士,与我们何干?怎么就猪狗不如了?”
    有人搭腔,文毅更怒,口中喷出血沫:“你站在这里,就是猪狗不如!”
    这人不乐意了,回道:“说得倒是轻巧,那你把雍城守住了,别让人打下来啊!”
    这句话实在有点狠,一句扎在文毅痛处,他几乎要瞪出血来。伸手指着对方,手中索链发出“哗哗”的声响:“你……”
    反正都说了,那人索性放开了:“我们这样,还不是为百姓着想?你以为打仗是什么好事吗?打一回死多少人!你自己无能,守不住雍城,拿百姓的命不当回事,还有脸说我们……”
    眼见文毅要气吐血,徐吟出声:“这位大人,别说了。”
    徐三小姐替父赴会的事,别的使者也都听说了,此时见了她,立时认出来。南源实力拔尖,此人倒是愿意给面子,向这边拱了拱手,就闭嘴了。
    偏偏文毅七窍生烟,还不肯收住:“哟,居然还有女人。怎么的,跪下来求吴子敬不够,还送女人来讨好?真是不要脸!”
    徐吟一来就大闹选妃宴的事,已是无人不知。对徐三小姐的胆色,使者们还是服气的。父亲卧病,她一个弱女子胆敢前来赴会,已经勇气过人了,面对吴子敬,竟还敢掀桌子,这可是他们都做不到的。
    本就处境相似,这会儿听文毅这样骂,那人忍不住道:“文长史,这是南源徐刺史的千金,徐三小姐。徐刺史卧病,她替父赴会来的,你不要污蔑……”
    哪知他话还没说完,徐吟突然截断了:“不要脸?哪里不要脸了?凉王勇武过人,不但一统大凉,还轻轻松松打下了雍城,小女敬佩仰慕,有什么不对吗?”
    那人替她辩解到一半,冷不丁听到这话,不禁愕然。
    她在说什么?
    徐吟微微昂起下巴,漂亮的脸蛋上都是骄纵之色,看着文毅:“文长史是吗?雍城也算是个大城了,在你手里坚持了几天?你打不过凉王,在这叽叽歪歪有什么用?”
    文毅气得火冒三丈,颤抖地指着她:“你、你怎能说出这般无耻的话?原以为徐焕也是正人君子,没想到竟生出你这样的女儿来!南源强盛,你不想着挑头对抗吴子敬,居然还率先贴上去,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徐吟冷笑:“让我们南源挑头?你这老头安的什么心?雍城都被打得稀碎了,想叫我们南源也步你们的后尘吗?归顺凉王有什么不好?大凉兵力强盛,凉王骁勇善战,英雄盖世,有他庇护,百姓可以安居乐业,我们不用打仗,岂不是好?”
    这话不止把文毅气坏了,其他来行宫赴宴的使者,也是惊住了。
    什么情况?先前听说徐三小姐当着吴子敬的面,大骂了一顿,还以为是个有骨气的,没想到竟说出这种话来。
    众人看着徐吟的目光,变得诡异起来。
    所以南源已经决定降了吗?这可不符合徐焕的性格。
    看来徐焕一病倒,南源没了主心骨,不敢抵抗了。
    这可怎么办?南源是旧楚诸州里最强大的一个,连他们都不准备抵抗,那他们也只能归顺了?
    可吴子敬好战残暴,忘恩负义,实在不是个好主子……
    使者们各怀心思,听得文毅大骂:“徐焕养的好女儿,真是不知羞耻!吴子敬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说英雄!呸!他是一堆臭狗屎,你就是个苍蝇!无耻之尤,无耻之尤!”
    他还要再骂,护卫首领已经赶来了,呵斥:“客人在此,还不快把犯人带走,若是扰了大王的兴致,你们担当得起吗?”
    护卫喏喏,连忙推着囚车走了。
    侍者堆起笑容,重新引路:“诸位,这边请。”
    徐吟不再多说,继续前行。
    因着她这番话,其他州府的使者倒是没人敢上来攀谈。
    趁着这个机会,燕凌小声问她:“你干嘛当众这么说?真想气死那老头啊?”
    徐吟无所谓:“气死就气死,我好心制止别人,他倒骂到我头上,气死他活该。”
    说着,她瞥过去一眼:“怎么,你觉得不应该?”
    燕凌马上道:“当然不是,他这样骂你,骂回去也是应该。”他迟疑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不过,我觉得这样不大好,你瞧他们都不敢过来了,传出去外人还不定怎么说,你的名声都坏了。”
    “说就说,无非一些难听的话,习惯了。”
    燕凌奇怪:“以前有人骂你?”
    徐吟说的是前世,天下人唾骂她们姐妹,说姐姐妖言媚上,说她心狠手辣。
    但这话不能直说,她就道:“你不知道我在南源什么名声吗?徐三小姐骄纵蛮横,又霸道,又不讲理,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名声。”
    “那不一样……”燕凌心道,先前就是小姑娘任性一些,不是什么大事,这回可是关系到气节的。世人就是这样,自己未必做得到,却要求别人完美无瑕。
    刚起了个头,目的到了,他只能先收住不提。
    第65章 囚车
    徐吟的座位,就在左边第一个。
    燕凌一看,眉头皱了起来。
    这安排,是把她架在火上烤啊!刚刚才说了那么一番话,如今又坐了最重要的宾位,岂不是让人以为,她已经和吴子敬勾结起来了?
    果不其然,各州的使者们一看,纷纷露出微妙之色。
    更甚者,还有人来打招呼:“徐三小姐,在下岳仲,忝居兴通司马,久仰大名。”
    徐吟点了点头,不甚热络:“岳司马,幸会。”
    这位岳司马一点不在意,关切地问起徐焕的病情,热情地问候了一通,末了道:“日后还请徐三小姐多多关照。”
    他一走,燕凌冷笑:“看来兴通早早决定降了,以为你深受信重,提前来打好关系。”
    徐吟笑笑:“这不是挺好的?大家都以为是,那我们就能离得近些,这样才有机会。”
    燕凌皱起眉头:“你还笑得出来?这话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吗?”
    徐吟接得飞快:“所以你一定要成功啊!只要你成功,今天的事都不算事。”
    这倒也是。
    燕凌盯着主位,盘算起来。
    燃灯会那天,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座次安排?是的话,那他可以……
    会场角落,有人盯着这边叹了口气。
    “看样子,南源已经决定降了,真是没想到。”
    “是啊!”另一个附和,“来之前,还把希望放在徐家身上,万万没想到……”
    他想想不忿,话里也就露出几分怨气来:“徐焕后继无人啊!如今病倒,竟只能任由这么个小丫头胡来。她知道这么做会毁了父亲的一世英名吗?”
    前一个使者倒是替徐吟说了句话:“也怪不得她。徐家根基浅,徐焕一病,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听说先前还出了叛徒,徐焕看好的女婿与外人勾结,险些把南源卖了。她一个小姑娘能怎么办?怕也是手足无措。”
    另一人却不买账:“可她这样向吴子敬讨好卖乖,哪里还有半点气节?文毅真是没骂错,当真无知无耻!”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南源这一降,我们能选择的余地也小了……”
    没有南源打头,他们想抵抗吴子敬,几乎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