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她回到卧室，盖好被子，厉伟便起身去处理药。
    将药片按成沫，化到水里，又小口小口的喂她喝了下去。
    她喝了几口，又吐了几口，厉伟拿过一旁的毛巾温柔的帮她擦试。
    再探她的额头，比之前更热了。
    厉伟皱眉，拿起手机，想着还是让医生过来一趟。
    可他刚要站起，床上的女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尖叫:“不要走，不要……不要……”
    她呜咽着哭了起来，口齿不清，一脸的不安与恐惧。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捂着肚子，身体蜷缩成一团，脸色陀红，眼泪从眼睑处滑落，手指苍白，用力抠进他的皮肉里。
    厉伟忍着疼，又或者说这点疼痛比起此刻眼前的女人根本不算什么。
    他看的出来，林雪陷入了某个梦境里，且是一段让她深深恐惧黑暗的梦。
    “柔柔。”他低低的叫，将她的身子抱入怀里。
    林雪挣扎，闭着眼睛不断的挣扎，口齿不清的呢喃：“孩子……我的孩子……”
    “姐……姐……”
    “你快走，不要管我，快走……”
    再之后，就只剩下呜呜的哭泣。
    厉伟吻她，轻轻的抚摸着她，可林雪依旧不安。
    她高烧39度9，已陷入昏迷，陷入梦呓。
    最终，厉伟还是叫来了医生，给她打了一针退烧药，又挂上消炎点滴后，女人才渐渐安静的睡去。
    医生走后，厉伟一手拿着电话，另一手端着水盆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水盆里漂浮着一条浅粉色的毛巾，在灯光下反射着浅淡的白光。
    直到厉伟坐回床边，电话那边才幽幽接起。
    看一眼时间，语气不耐的道：“厉总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厉伟瞄了眼时间，没有说话。
    “6年前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对方摸着头皮，吊儿郎当：“时间太远了，且被人抹去了痕迹，有点难度。”
    “你有在查吗？”
    对方挑了挑眉，语带不悦：“你不相信我？”
    厉伟笑：“你的前科不太好。”
    两人正说着，那边一个女人插话进来。
    “连诈死的事都做的出来，还怪别人不相信你？”
    “滚，男人说话，女人少它马插嘴！”
    女人端着洗脚盆，正要放下，听他这么说，一气之下恨不得把洗脚水扣他脑袋上。
    “你再说一遍？”
    “再说几遍都这话，你它娘的趁老子不在招惹了那么多男人,甚至还怀了野种，老子还没收拾你呢，现在滚蛋，上床上等着去。”
    “去死！”
    女人脾气上来，将洗脚水直接扣到他面前的地上，甩着脸就走了。
    厉伟看着床上的林雪，听着电话里的争吵，无奈的揉揉眉心。
    最后，轮椅上的男人怒腾腾的扔下一句：“几天不管就它娘的欠收拾！”
    厉伟吸气，仰着头看着棚顶，不想管别人的家事。
    且他知道，那一对本就是相爱相杀的欢喜冤家，别看彼此说话都不留情面，可是缺了另一个，剩下的那个就只能活成行尸走肉而已。
    如今他们的结局，是意外之喜。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后才挂断电话。
    厉伟牵着林雪的手指，轻柔抚摸了一会。
    见她睡的深沉，也或许是药效起了作用，不再恶梦连连。
    他起身去盆子里捞出毛巾，拧干，轻柔擦拭着她被汗水浸透的额头、脸颊、脖子以及手臂，大腿小腿等等。
    月亮挂到树梢，又从树梢爬向头顶，淡淡的月光打在窗廊上，时光正在悄悄流逝。
    身后的厅一片漆黑，寂静的夜里偶尔响起几声蛐蛐叫。
    远处，侧对着小区的一楼住户，此刻开着明亮的灯在打麻将。
    偶尔传来几声肆意的笑，偶尔又是纯纯大老爷们的吆喝声。
    厉伟站在厅的窗前，一手夹烟，金色的烟星在黑暗中忽明忽灭，衬着他精明睿智的眼也是一闪一闪的。
    将烟掐灭，厉伟再度折回卧室。
    脱了衣服，去浴室洗完澡，确定身上一点烟味都没有了才上床休息。
    将林雪抱进怀里，感受她的温度正在一点一点回复正常。
    厉伟正要闭眼，床头柜上的手机却晃出一道白光。
    拿起来，看到来自严艺书的一条短信。
    “大叔，你今晚和雪雪姐都不回来了吗？我知道，今天干妈的态度让雪雪姐难堪了，可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母亲，且身体又不好，今天又是她的生日，你不回来，其实她很伤心的。”
    “刚刚我从她门前走过，听到里面好像有哭声，她是真的伤心了。”
    “大叔，当我求你，你回来吧，干妈还是很想你的，毕竟，你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如果你和雪雪姐是介意我的存在，那我可以走，只要你们回来就好。”
    “也许我这么说你并不相信，但我真的只是和干妈投缘，不是想破坏你和雪雪姐的，大叔，你回来吧……”
    最后一条微信，是刚刚快零点的时候发送的。
    就是他给林雪擦过一遍身子，去厅里抽烟消汗时发送过来的。
    厉伟在黑暗中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已经过了零点，丁佩的生日，已经过完了。
    *
    第二天，林雪醒来时烧彻底退了，只是浑身像被浸在水里，难受极了。
    她抚着额头从床上坐起，看到床侧没有人，厉伟不在。
    而床头柜上还放着那个盆子，盆子里有半盆水，水里漂浮着昨晚替她擦身的那条浅粉色毛巾。
    林雪下地，正想去浴室里洗个澡时电话就响了。
    看到厉伟的号码，林雪虚弱无力的接起：“喂……”
    “醒了？”
    一夜未睡，厉伟的声音听上去却很清朗。
    “白天有个会，中午我回去，昨晚的粥在锅里，自己热热吃。”
    “好。”
    “药在桌子上。”
    “我一会吃。”
    “胃药也一起吃了。”
    “嗯。”
    以前，只要孙一柔一发烧，必保的就把胃病给勾出来。
    但她是林雪，林雪没有这样的“前科”。
    或许是生病影响了智商，林雪想都没想的就答应下来，完全没有防备。
    电话那边的厉伟微微勾起唇角，之后秘书的声音传来：“厉总，他们人已经到齐了，都在会议室等着您呢。”
    “我这就过去。”
    林雪默默挂断电话，抚了把头上的冷汗，想了想，回过头，瞧着桌子上的各种药瓶盯了会。
    特别是那瓶胃药，她的眼神微微眯起。
    洗完澡出来，总算有了一点精神。
    林雪给余敏打去电话，问她关于电影开拍的筹备事宜。
    余敏听出她声音虚软无力，问她怎么了，林雪只说感冒了，一语带过。
    随后，又一个电话插了进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敏姐，我先接个电话。”
    “嗯，电影开拍前的开机仪式我就不叫你过去了，等电影开拍你直接进组就好。”
    “好。”
    身为凌天集团的总裁夫人，还是有那么一点“特权”的。
    这边，林雪接起手机，听到对方一板一眼的声音。
    “是林雪吗？”
    林雪一愣，这个声音她不熟悉。
    “嗯，我是。”
    “你和孟杰是什么关系？”
    孟杰？
    已经好久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孟杰了，即便前些时日见到了孟娜，她们也没有说到孟杰。
    “你是哪里？”
    “我这里是东莱警察局。”
    警局？
    林雪的第一反应就是孟杰又犯了什么事，心一激灵，攸的从床上站起：“他怎么了？”
    林雪一直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警察有些不悦:“我在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林雪想也不想的答：“他是我前夫，他到底怎么了？”
    “他死了。”
    死了？
    林雪感觉晴天霹雳一般。
    前一段时间还好好的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怎么说没就没了，这么突然。
    “你确定……没有弄错？”
    “错没错你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警察报了地址，林雪记下后，那边便不耐烦的把电话挂了。
    林雪备受打击的跌坐在床上，想着孟娜，不知道她有没有收到消息，正想给她打个电话时，才发现，她竟然没有孟娜的号码。
    以前的手机丢的丢，毁的毁，且孟娜也换了号码，她和她，好像彻底成为陌路了。
    林雪换了身衣服就要往外走，此时，厉伟赶回来，看她一副要外出的架势，眉头微微勾起。
    这女人永远有本事把他的话当放屁!
    再看她怔愣无神的眉眼，上前一步，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病还没好又想去哪儿？”
    林雪抬头，轻轻扯住他粗壮的手臂：“刚刚，警局来电话了……”
    厉伟开了2个多小时的车，两人终于抵达了东宁隔壁的县城东莱，按照警察报上的地址，林雪找到了那里。
    警局里两个警察正在聊天，一个坐在办公桌上手里拎着要洗澡的浴筐，另一个正在电脑前打游戏。
    见他们进来，两个警察同时抬头：“找谁？”
    林雪走过去，因为病还没完全好，声音有些嘶哑：“我是孟杰的前妻林雪……”
    “哦，那个闹自杀的啊……来吧，过来跟我登记，有东西要给你拿走。”
    “我可不可以先看看他？”
    警察皱眉：“不是我不给你看，而是你看恐怕也认不出来了，夏季炎热，他吃了药在家里闹自杀，一个多月才被过路的人闻到腐臭味发现，身上早就烂了。”
    “现在尸体就在东化院里，因为一直没联系上他的亲人，没人给交费尸体也没处理，喂，他还有东西要给你呢，你去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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