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诡谲怪诞传京城 嫔妃们一得之见
    “诡谲怪诞，传京城！怪诞：奇异古怪，形容十分古怪离奇。宋陆九渊《书与包洋道》载。”从李皇妃那听到皇帝得知割耳案，似梦初醒地跪在菩萨面前忏悔，孙嫔还挺高兴地想：皇帝有悔意，也许会截殉制？孙嫔又听吴秀红说郭姨的姐姐的事，愉悦的心情消失殆尽了。拉着朱瞻基，孙嫔看望为姐夫奔丧回来的郭姨走着想着笑地说。
    “谁说？”朱瞻基问，
    “郭姨说的。”孙嫔说着和朱瞻基来到郭贵妃寝室。郭姨述说着，从姐那回来后病倒的事。郭姨为姐夫奔丧，而姐竟为姐夫陪了葬。
    郭姨是太子贵妃，焦眉愁眼地病躺在床上。郭姨刚要细说过程，有人叫走了朱瞻基。孙嫔坐在郭姨床边，拉着郭姨一只手，心痛地看着郭姨。郭姨说了奔丧的情况：姐夫是洪武期重臣，按人殉制可让妾陪葬，太子说已说好不用陪葬。郭姨去是为姐夫奔丧，却出其不意，没一点心理准备。郭姨到了那里，姐还没被吊死。仨闺女、姑爷，外甥、外甥女，围哭作了一团。郭姨一下抱姐痛哭着。姐已精疲力竭，天定舍命陪夫，脸上索然无味了。有人突然地喊：
    “吉时到。请上路！”
    姐被卫士强硬地架走了。妾们赴死到来的时刻，一下撕裂开亲人间互通慰藉的心境，迸发出绝望且诀别的空前绝后地哀嚎，好不凄惨的场面！郭姨姐夫共娶十个妻妾，除原配夫人不陪葬外，九个全得陪死。十九个大汉，其中一人指挥。俩人架一妾，陪葬人排一大溜，进一个大房间。有人插上了门。妾被架进去分别站一小板凳前，俩大汉站在两边，对着下面九个小板凳，梁上下来九个绳套。一个大汉高声地喊：
    “上路准备！”
    “嗻！”十八个大汉听到喊声应着，给妾头戴上一个蒙布套，架上了各自前的小凳，绳套套在妾脖颈上。陪葬妾站在凳上待吉时。房间门紧闭而没窗户，奔丧人挤在窗口想看又不敢看瞬间惨绝人寰的场面，悲伤而凄惨地嚎哭着。郭姨坐房前一边的石墩上，痛苦地哭诉起了姐姐……。
    “妾上路了。万年吼执行！”执宾官伸长脖颈高声地喊。
    “撤凳！”万年吼高声地喊，院内人哭声，惊天地泣鬼神，骤然掀起风驰雨骤般波澜！
    “万年吼？”一听万，孙嫔为平波缓进郭姨悲伤情绪，故意打岔地问。
    “19位汉子中，领头的卫士叫此名。你认识？”郭姨悲伤的脸，长出一口气疑惑地问。
    “嫔听说过名字。”孙嫔与谭娟了解情况，谭娟说不知万年吼的去向，他有个姨妹叫吴音秦，去乐安当侍女。万年吼为啥执行人殉制？孙嫔不敢确定，没必要实说地问：“他们是专职？”
    “他们是东厂执刑卫士，对叛逆、违反祖制者，是受意执刑人。”郭姨说。
    “他们去臣家？”郭姨说与朱瞻基说的别无二致。周小牛也没说万年吼在东厂，也许不愿意说的缘故吧。周小牛和万年吼，上学期间，就针锋相对。人若真是万年吼，俩人是狭路相逢。孙嫔去几次东厂，也没见万年吼，有点不解笑地问。
    “家人执刑有难度，可向东厂申请，东厂遵规守矩，可派人执刑。东厂按人头，收取执刑费用。”郭姨说。
    “大姨陪葬，您事先不知道？”孙嫔问。
    “你姨夫去那说的，皇帝因‘割耳案’，向菩萨忏悔。姐不陪葬，是皇帝同意的！这消息，家人得知了。”郭姨说。
    “怎又陪葬了？”孙嫔问。
    “唉！后发生希旨承颜，有人禀报了皇帝，大姨不陪葬，其她妾也求不陪。皇帝斥责你姨夫，并派了执刑卫士。你姨夫没告诉我。我有点伤寒回宫睡觉。我再次去时，你大姨必须陪葬。皇帝话不算数了，你姨夫窝火憋气！”郭姨说。
    “谁与皇帝说的？”孙嫔问。
    “家人呗。我奔丧完，回到宫里，你姨夫才告诉了我。我早知如此，就应住在那里，与我姐多聊会。”郭姨说着就又悲愁垂涕起来。孙嫔递给郭擦泪的毛巾，自己心头一酸也掉了泪。明白自己的泪水，不仅是为郭大姨，也是因人殉制的残酷而流的泪。看着郭姨脸，孙嫔的哀伤真是痛彻心扉！
    “诡谲怪诞的事，一下传遍京城！你姨夫几天来，心浮气躁，染神乱志呀！”郭姨生气地说。
    “郭姐病了？我们来看看！” 贞惠淑妃王氏、惠安丽妃王氏、恭僖顺妃谭氏、恭靖充妃黄氏、贞静敬妃张氏等姨、顺妃张氏，还有贤妃李氏，是太子近年内先后娶的。她们一行进了室，贞惠淑妃王氏、惠安丽妃王氏一起打招呼，其她姨也笑附和。
    “姨们好！”孙嫔忙地站起来，冲姨们彬彬有礼笑地说。
    “你结婚了，不应叫姨，应叫庶母了！”郭姨的脸虽黯然神伤，可还给孙嫔笑地纠正。挺大的卧室，摆设不比张妈卧室差，郭庶母躺在床看着进来的妃妹们，笑让侍女搬靠背椅，茶桌也挪近些，庶母们都落了座。郭庶母让侍女上茶水，侍女端来几杯茶水，放在茶桌上请喝茶。
    “小女才疏学浅，请各位庶母海涵！”庶母和姨是一个辈份，皆是孙嫔的长辈。孙嫔觉得叫庶母好，于是歉意笑地说。
    “孙嫔坐下，咱一块聊。你黄庶母说的事，因我舅年岁大，不好给求情。庶母抱歉了！”黄庶母托谭给孙嫔说定嫡妻事，谭庶母歉意而温馨笑地说。
    “孙嫔没事，使料所及！”姚广孝没给说，孙嫔不好说啥，于是适可而止笑地说。
    “是啊！人得在命！”其她庶母大概知道这事，也随声附和。庶母中文化最高的是谭氏。谭是大家闺秀，常读古文诗经，懂得事也多些。其次，贞静敬妃张氏是英国公张辅之女，念过多年私塾。再次，郭庶母在家念过几年私塾，进宫后也和孙嫔一样地好学。郭贵妃与太子在以前常去听大学士的授课，文化知识长进不少。孙嫔与朱瞻基住一起后，管太子、张太子妃叫父、母。胡善祥的缘故，孙嫔拒绝举行婚礼仪式，改口事也没细琢磨。郭姨今天一提示，孙嫔恍然大悟。孙嫔地位的改变，各方面都得注意，想着又坐在了床边，拉郭庶母一只手。
    “妃嫔是，一得之见！”贞惠淑妃王庶母谦虚笑地说。
    “是的！”黄庶母附和。
    “贵妃姐，不能太悲伤。大姐陪葬，就陪吧！人啊，总得有一死。”语出《史记淮阴侯列传》指自己对某个问题的，一点肤浅的见解。”贞惠淑妃王氏笑地解释成语。
    “是啊！郭姐要，节哀顺变！”其她妃附和。
    “是的！郭庶母，要节哀顺变！”孙嫔听庶母们的话，也就顺势地说。
    “人殉制断续走来，迷信要人命。殷商时期，迷信思想是人死后，灵魂活在另一世界，仍指导人类福寿。奴隶主死后，让奴隶陪葬，供其死后驱使，就是此理。商以后的春秋、战国，秦国……皆有殉葬习俗。我说的意思，你王妹我王姐，说得也对。人总有一死，你不能太伤心，会伤身体的。”谭庶母不紧不慢地说。谭的观点，是在趋炎附势，还是劝慰郭贵妃？孙嫔听着心里别扭。人殉制断续至今，有中断、消失时期。谭不说中断时期？谭话是良莠不分么？
    “谭姐说得对！”恭靖充妃黄氏笑地说。
    “人要顺其自然。我父常对我说，人不能追死理，思想负担重，会伤害身体。祖制是遗传，改往修来，是男人的事，女人无能为力！”贞静敬妃张氏看眼孙嫔地说。莫非是受英国公影响太深，张庶母要成为维护祖制典范，话接近了张妈的话，其她几位按谭庶母话意是让郭姨节哀顺变，请郭姨不要再悲伤地笑着说。但她们的表情中也掺杂着，被阴霾笼罩着有些许郁郁不得志的苦闷。但妃们来绝不单是为郭姨的姐陪葬的事，而是有它因因素在其中。
    “你们听说了吗？街上出现标语：人殉祖制，是佛风，彻底根除，庶民欢！我耳闻此话，挺高兴的。”谭庶母挺兴奋地说。
    “我们听着，也很高兴。”庶母们也很是兴奋，一扫苦闷地说。
    “标语怎着了？”郭庶母来了精神，看兴奋的谭妃，想听下文地追问。
    “标语到皇帝手。皇帝一看，撕得粉碎！”谭庶母扫兴地说。妃们面面相觑、无言以对。苦闷瞬间的兴奋，倏地复旧如初且更浓重了。
    “你们都来看望，我其实没大病。”郭庶母强颜笑脸地说，但不如静默更好。皇帝撕碎标语事，给妃们本愉悦的脸覆盖上了厚厚的一层乌云！孙嫔不明白皇帝心态，人殉制不是佛风？从庶母们表情中，孙嫔看出一个信息，截或废殉也是庶母埋声晦迹的心愿！她们生活在人殉的囚笼里，不敢也没处去倾诉，只好瘗玉埋香地消失在当朝？这时，金英进来与孙嫔小声地说，胡善祥求孙嫔放了陈传。东厂人说司中案漏网之鱼已破，张营承认是漏网鱼，在供词上摁了手印！胡善祥、阁臣杨士奇托几个人说情，都没说下来。皇帝下令，斩首张营执刑于大牢里，以免有人再求情！陈传也是漏网之鱼，被抓后死不承认。东厂想放人，有人说是孙家的案子，孙嫔是主子身份，让孙家人知道才对。胡善祥低头折节地找金英来求孙嫔。孙嫔要见一下陈传。漏网鱼是一人，俩人进大牢，张营不是屈打成招？别人前天说，东厂人给皇帝看的张营口供过程，是如此这般：东厂人从司中案卷中抄下的供词，张营就摁了手印。这种说法是否准确，孙嫔只是听说，并没做过背后调查。张营的个头不大像，会不会成冤死鬼？那是张营的事了。太子妃们无奈的心境，孙嫔联想这些得出一个结论：太子妃安于人殉囚笼现状，真是一得之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