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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咎 第15节
    “警方为我们做的太多了,谢谢谢谢。”女孩母亲抱着丈夫的胳膊,向梁亭松频频点头道谢。
    “老,老大!”梧禹突然喊了一声,神色有些慌张。梁亭松望过去,只见人拿着手机,紧盯着屏幕,“上热搜了……”
    于沅一听立马抓着人的手掰过来看,实时热搜榜上,一条名为[庆州刑警阻拦媒体公布事实真相]的词条正在火速爬升。
    “这?”于沅一脸难以置信,“这群媒体疯了吗,什么都写?”
    而梁亭松的手机上电话铃声也响了起来,一接通对面谢诚明的声音就穿透而来,“梁亭松,热搜是怎么回事?你们办案怎么办着办着上热搜了?”
    “谢队,记者们堵到医院里,一定要采访受伤的女孩,但这样会影响女孩的休息恢复,所以我让人把他们拦住了。”梁亭松伸手拧了拧眉心,他属实没想到外面的记者们会搞这一出。
    再看梧禹手机里那条热搜的广场,好几张照片,都是拍的正是他们。但仅有图片,加上他们的动作,到了网友眼中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站在台阶高层质问媒体是否无良的梧禹,成了居高临下的无良民警。
    暴怒之下喊人拦住推搡的记者的于沅,成了出口成脏毫无教养的泼妇。
    以及沉默着上楼的梁亭松,有人认出了他肩章上代表的级别,人们批判着这是一个漠视人情人性,德不配位的警察。
    “你给我想办法去回应那些媒体,这件事对刑侦支队乃至市局的影响都很大!”
    “我……”梁亭松还没有说完,电话就被挂了。他啧了一声,正想着要不要出去给那些媒体放一点点无伤大雅的消息时,一阵脚步声往病房方向来。
    几个中年男女冲进了病房,他们丝毫不顾病床上的女孩,直走到梁亭松面前,还拿着手里的媒体拍摄的照片,对着梁亭松吼:“记者说警方不打算帮我们找回失踪的孩子了!你们凭什么不帮我们找回孩子!你们是警察!”
    跟在后面的一个民警满脸歉意,“梁组长,他们是从另一个楼梯过来的,说是失踪的女孩们的亲属,拦不住啊。”
    “嗯,你先出去,控制着别让媒体们进来。”梁亭松朝他点点头,民警听后擦了把额头的冷汗退出了房间。
    梧禹也赶上来想要安抚下盛怒的几人,没想到一靠近,一个中年妇女就尖着嗓门喊:“你是不是要打人?!”顺着举起手机对准梧禹的脸,“我要曝光你们这群人!”
    “各位,各位!”梁亭松抬高了声音,“我知道各位很心急,很担心自己孩子的安危,警方已经在竭力调查了。请给我们一点时间!”
    “给你们时间?从失踪到现在给了多长时间了?我孩子是生是死都没个交代,凭什么她好好的呆在这,我孩子就不能回来?”一个中年男人忒了一口,指着床上的女孩道。
    于沅在这群人开口时就已经护住了女孩的耳朵,而女孩的父母则护在女孩的床边,满眼通红的看着这群人。
    于沅听着这些人的话满肚子都是火,当着一个受伤女孩和她父母的面前,这群人口无遮拦的样子让她觉得这些人已经疯了。但这群人又是那么的理直气壮,囡囡回来了,但他们的孩子还不知道在哪。
    尽管有父亲的手在前面看着,囡囡还是看到了那些人,她眨了眨眼,又偏过头看着身边的警服大姐姐。
    于沅低下头看着她,努力咧开嘴朝人笑了笑。
    “各位,抨击受害者是不道德的。这个女孩她经受了各种伤害,命悬一线,我们的医生拼尽医术,才将她从死神手里抢回来。”梁亭松面色尤为严峻,“请你们尊重这个女孩和她的家人。”
    “那谁来救救我的孩子啊!”另一个中年妇女往地上摊着一坐,“你们就顾着尊重了,记者说了她知道我们的孩子在哪!你们怎么不问?你们凭什么不问?”
    “我们的孩子就不是孩子吗?凭什么我的孩子还要继续在人**手里受折磨!”
    一个中年男人身形一动,飞快地跑到床边,抓住被子的一角。梧禹立马过去拉住他,男人喊到:“你是不是知道我女儿在哪!你说啊!你哑了吗!你说话啊!”
    “你给我冷静点!老大,回去后我自己领罚!”梧禹憋不住了,将人往后面往后面猛的一掀。没想到男人抓住被角的力气如此之大,将被子拉离了床上。
    于沅惊呼了一下,女孩的父母也没料到事情突然变成了这样。在那一瞬间,病房里陷入了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床上。准确来说是女孩的腿上,膝盖以下的裤腿被被子压的平平的,紧贴在床上。
    “这就是你们想看到的结果吗?”梁亭松深呼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你们口中这个好好的呆在这的女孩,她的双腿被人**硬生生击打打断,人**想让她死把她丢到田里的污水口,她就拖着这条腿硬生生在田里爬了十几分钟,最后撑到了警方的救援。”
    梁亭松望着这群垂下头的中年人,他们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疯迷,“她确实不知道你们的女儿在哪,请给警方时间,我们会找到你们的女儿的,请回去吧,不要受媒体蛊惑,要相信警察。”
    中年男女们看了眼彼此,又看了眼眼前的警察,停了半晌才开始往门外退,扯住被角的那个中年男人松开手从地上爬起来,临走前他看了眼床上的女孩,小声嘀咕道,“不就是没了腿。”
    于沅在心里骂了一声,偏头看向梁亭松,“老大,我能去揍人吗?我保证换身衣服去揍。”
    “不能。”梁亭松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击着,然后走出病房,那群记者依然在楼梯道堵着,刚刚那群孩子的父母闹过之后,他们的气势明显又强了一些。见到梁亭松出来,几个人已经举起摄像机准备看好戏了。
    这个警察肯定会发火赶他们走吧!没有拿到案子的消息也没关系,警察发火赶人更吸引人的眼球!
    但是梁亭松走到护士站,把手机递给正在低头写字的护士,“护士小姐,麻烦您一会儿……”
    记者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警察想做什么,都好奇地抻着脖子,直到梁亭松转过身,走向他们。
    “各位,我知道大家来到这里都是出于关心案件进展的好心,是替社会民众发出质疑,是社会民众的传话筒。”梁亭松背着光站在台阶上,没有想象中的震怒,也没有痛骂,更没有让民警将他们赶出去,记者们一时安静下来看着他,他们想看看这个警察会怎样说服他们。
    梁亭松顿了顿继续道,“关于大家的疑问。首先,警方这几天一直都在几个案件现场进行调查,走访街道人群,从没有放弃过寻找那些失踪女孩们。其次,里面的那位女孩,她并不知道失踪女孩们的下落。”
    记者们有些不快,这算什么回答,而人群里有个男性声音冒出来,声音不高不低,“有人电话告诉我们说,警方已经抓到了一个人**了!为什么不公布出来!”
    梁亭松心下一惊,计鸣淇被带回的消息,除了刑侦支队的人和当时驻守在土瓦房的几个民警以外并没有别人知道,警方纪律严明是严禁未经允许散布消息的,那么除此之外的知情者,就只有许为溪了。
    但眼下并没有时间给他去想这么多。
    梁亭松目光直指发声的源头,一个带着黑色帽子和口罩的男人,正往一台高架摄像机后面躲。
    “我们只是找到了可能与案件相关的嫌疑人,警方已经展开审讯工作了。具体事宜涉及案件隐私,不便透露。”梁亭松抬手做出请的姿势,“我相信各位都是有着良好职业操守的优秀媒体工作者,请回去吧。”
    最后这句良好职业操守把一通记者们说的耳根子都红了,他们过去几十分钟里干的事情是半点都没和良好擦上边。当下拿起设备,该走的都走了。而那个带着帽子的男人,还想在说些什么,在触及梁亭松紧盯过来的目光时,也挤入人群里走了。
    梁亭松从护士站拿回手机后,回到病房门口推开门,于沅还是保持着坐在病床边的姿势,跟女孩聊天。而女孩身上已经重新盖好被子了。
    梧禹站在窗台看着记者们拿着东西离开住院楼,伸手捏了捏刚刚掀翻中年男人时扭到的肩膀。
    看到梁亭松进来,梧禹立马地诶呦了一声,看着他老大,“老大,我胳膊废了诶,这是工伤!”
    梁亭松直接无视了他,走到女孩的床边,而女孩则睁着眼睛看着他。事实上梁亭松并不知道说什么能让小孩子开心的话,各个年龄段的都是。
    反倒是女孩先有了动作,她费力地从被窝里抽出手,巍颤颤地抬高。梁亭松这才注意到女孩的目光原来是他的警帽。
    他想了想,摘下了帽子,左手托着递到女孩面前。女孩的手轻轻的抚在警帽的警徽上,“叔叔好厉害,我要是能像叔叔一样厉害就好了。”
    “你已经很厉害了。”梁亭松看着女孩澄澈的双眼。
    女孩摇了摇头,收回手,目光望向窗外,蓝天被医院雪白的墙协助,只留出一条缝的天光,“我一点也不厉害,但是有一个姐姐很厉害,她好勇敢。”
    几个人没有说话,安静地听女孩诉说,这是距女孩醒来后第一次主动和他们谈起案件的相关。女孩的父亲拉着妻子退出了房间,梧禹拿出手机坐在一边记录。
    “我是被男朋友带过去的,我跟他说我爸爸反对我们的事,还打了我。他说我爸爸一定很讨厌我,不然不会打我的,没有人会打自己的孩子,爸爸背叛了作为我父亲的职责,但是他不会背叛我,他会永远爱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就很相信他,就跟他走了。走着走着,突然有人蒙住了我的脸,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麻袋里,我旁边有好多女孩子。我就大声喊救命,然后有个男人上来踢了我一下,就在肚子这里。”女孩的声音出现了些颤抖,她的手慢慢移向肚子,仿佛正在经受着那一脚。
    “我就不敢说话了,肚子好疼,但是不敢说话。说话会被打。然后第二天,又来个女孩。”女孩眼神迷离,努力记忆那天的事,“然后我听到了我男朋友的声音,他说,他说这么多人了,可以了吧……他骗我,他骗了我,他根本就不爱我,他就是骗我,我听出了他的声音,我忍不住就骂他。”
    女孩的情绪有些激动,于沅立刻抓住的手,安抚性的捏了捏。
    “然后有人打开了麻袋,一个蒙着脸的男人一把抓住我的头发,把我拖出去,他拿着棍子,我吓得闭上眼!”女孩颤抖着,另一只手揪着床单,“那个女孩就突然扑过来,盖在我身上,棍子没打到我。她掏出来一颗糖塞到我手里,我看到她都掉眼泪了,但是她还笑着跟我说,不要害怕,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然后我就被塞回了麻袋里,他们把那个姐姐不知道拖到了哪里去,我就听见有人骂了几句,然后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姐姐了。”
    “再之后有个男人跟我们说,她死了,不听话就得死,死了也不好过。”女孩咬着嘴唇呜咽着,“在车上的时候我吃姐姐给我的糖,我这辈子都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糖,好甜,但是我把糖弄丢了,姐姐会不会怪我……”
    “我好没用,我要是知道她们被关在哪里就好了。我一点也不勇敢,小时候爸爸说过,勇敢的人会帮助别人,勇敢的人不怕死,我帮不了她们,我一点也不想死,爸爸肯定对我很失望……”女孩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说不出来任何话了。
    “囡囡,你是你爸爸的骄傲。”梁亭松直起身,将帽子戴好看着女孩,“每个人都会害怕死亡,而你比他们还勇敢,你从死亡手里把自己救了出来,你是最勇敢的!”
    “真的吗?”女孩止住哭泣,看着眼前的警察。
    “真的,叔叔向你保证,一定让那些女孩们回家!”梁亭松抬手朝女孩敬了个礼,“现在叔叔要去抓坏人了,而你要快快好起来,和叔叔一起接她们回家,好嘛?”
    “好。”女孩将手抬起,“叔叔,我们拉钩。”
    梁亭松伸出小拇指勾住女孩的小指,“拉钩。
    梁亭松从医院出来后,回到警车上,许为溪正坐在副驾驶刷微博。
    梁亭松看到人的手机界面才想起来,自己差点忘了热搜那件事,刚想拿出手机查看,许为溪已经将手机递到他面前晃了晃。
    之前的词条也不见了,现在高悬在微博上的是另一条热搜[庆州警察敬业爱民,维护受害者权益]。
    点进去后,里面出现的都是刑侦支队历年来侦破过的案件,热点新闻正是梁亭松几日前在医院门口朝记者们敬礼的照片。
    “梁警官,帅啊。”许为溪打趣道,说着要收回手机,梁亭松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许为溪挑了挑眉,“梁警官不喜欢被夸帅?那我换个词,英明神武?”手腕被钳制着不是很舒服,许为溪干脆身体侧过来面对着梁亭松。
    “你做的?”梁亭松的目光从热搜广场移到身边人的脸上。
    “如果是指撤了热搜,然后换了个更好听的热搜的话,不用客气。”许为溪很坦荡的承认了,他本意也不想就这件事说什么,不过既然梁亭松提了,那就说吧,“举手之劳而已。”
    梁亭松看着许为溪那满不在乎,仿佛只是出门丢了个垃圾顺手拿了个快递的样子,思忖着究竟会不会是许为溪通知的媒体。
    “梁警官,手疼。”两个人对视了几秒,许为溪指着自己的手腕开口,故作为难,“要是留下勒痕,我回家不好解释啊。”
    梁亭松闻言才意识到自己动手确实有些不对,方才松开了手。许为溪收回手,手腕上一圈清晰的红痕,看起来一时半会是消不掉了,“梁警官,就这件事,我觉得你得对我负责啊。”
    “对不起。”梁亭松知错就道歉,从不拖泥带水。
    许为溪刚想说道歉有用要警察干什么,但觉得场合不对,道歉的梁亭松就是警察。
    “行吧,现在去哪?”许为溪将手缩回了袖子里,隐去那一圈红痕。
    梁亭松拿出手机,默不作声地发送了几个信息,他让人去调查许为溪,参与到案件里的人,终归是要了解的。
    “去下唐村。”梁亭松将手机摆到置物板里,然后发动了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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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拉,来迟了,昨天安徽发现了一例无症状感染者,一大早就排着队去医院做核酸了。
    第12章 救援事故
    闵仲方几人已经在坟堆里呆了很久了,饶是铁打的,不吃不喝待在一个地方也受不了。
    昨晚夜深,闵仲方趁着人都睡着,借口出去放水,一个人跑了,安排在外的“哨子”做接应,连夜便撤出了庆州市到“那边”去了。
    而闵兴义也是一早被挤压的受不了,一睁眼才发现,闵仲方人不见了。闵兴义暗骂了一声,瞅了眼外面的天色。这会儿是凌晨,连天还阴沉沉的。
    他回头看了眼地上睡得死死的几人,一咬牙晃了晃认得自己的那个方言男人和另一个男人。
    两人被闹醒刚要发作,就见着闵兴义朝他们嘘声,又指了指地上还在睡的其他人。当即不说话了,放轻动作,一个接一个摸出砖瓦坟堆。
    他们没有什么接应的人,但却不缺老主顾,几个人从地上捞了几把泥往脸上一抹,从田里拉了架废弃的板车,佯装成赶集的农民,也跑了。
    “梁组长,这边接到的指示是,对上唐村和下唐村的村民住所进行严查,防止有村民窝藏人**。”梁亭松将车停在上唐村村口后,长明区派出所的警员就带着梁亭松沿着村路说明情况。
    许为溪跟在两人后面,低头摆弄着手机,有家长询问是否是更换老师了。许为溪的课上得向来颇受学生好评,学生气性也与他相近,许为溪没上课的几天,另一位老师来代课,上课气氛格外严肃,学生们多少是不适应的。
    [抱歉,因为最近有些事,所以暂时让另一位老师代课,过几天会继续上课。劳家长朋友挂心了。]
    这边事情处理完,许为溪一抬头,才发现已经跟前面的人落了一大截,连忙跟了上去。
    “查访情况如何?”梁亭松看着两边房子,以及坐在门口晒着太阳唠嗑的老人们。
    “目前没有什么发现,这里居住的都是留守老人,家里的房子都是藏不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