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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下)
    夜已深,话题还在继续着。
    “我老吴是个花农,以种花为生,前年不知道什么原因,竟闹起了花瘟,我家里五亩花田都遭了殃,血本无归,家里自然是交不上税,又没了养家糊口的根本。为了不拖累妻儿,我只好卖了自己,卖身的钱除了交税,剩下的就交给我的老妻,希望这些钱能让一大家子平安熬到来年。我在原先的主家那呆了大半年,最后因为我除了只会伺候花花草草,其它的事是一窍不通,最后,主家觉得买我买的亏了,就又把我卖出去了,就这样,被卖到了花牙婆的牙行。还好,我老吴运气好,刚到花牙婆的牙行没几天,就被小主人买下来了!”这是吴东说的。
    “我是南安城朱宅的家生子,因为从小就对账本感兴趣,所以朱老爷倒也愿意栽培我,让我跟着老账房学管账记账。后来,老账房老了,我就名正言顺的成为了朱宅的账房。我从25岁开始在朱宅做账房,一直做到50岁,整整25年,我在工作上尽心尽力,一直都是兢兢业业的,生怕出了什么差错,连累了家里人。可还是人算不如天算,朱宅的大管家监守自盗,贪墨了朱宅近二千两的银子,被我查出了!谁知道大管家在朱宅已经能只手遮天了,我还没有去向朱老爷禀告大管家贪墨之事,就被大管家恶人先告状,把这事栽赃嫁祸到我身上,之后再利用大管家的权力,把我抓了起来,根本没有给我辩解的机会,我的家人也受到连带之罪,在朱老爷的许可之下,我和我老伴,还有我那一双儿女通通分散卖了出去,而我被卖到了墨县,我的老伴还有儿女却不知道卖去哪了?都怪我……”
    朱平说到最后都梗咽了,龙玥也不免有些唏嘘。
    “我爹娘去世的早,我是由我大哥一手带大的,我们兄妹俩相依为命,日子虽然过的苦,可还算是幸福。可自从大哥娶了大嫂之后,这一切都变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大嫂一过门就不喜欢我,大哥在家的时候她都是假装对我嘘寒问暖的,可是大哥前脚刚踏出家门,大嫂就变了脸,小则骂我,大则打我,还不给我饭吃!在我十岁那年,我的小侄子出生了,家里的负担更大了,家里田地少,没什么果干,大嫂就叫大哥去镇子里找工做。在大哥离开家的第三天,我大嫂就骗我说带我去镇子看望我大哥,我高兴地跟着她去了,可是她却把我卖给了一家染房当童工,我在染房一呆就是五年,倒是学会了染布和织布!后来,染房经营不善,关门了!而我就没有了容身之处,被老染房板卖了出去,这才到了墨县!”
    这是唐燕说过最长的一段话了,记忆中她是个腼腆单纯的姑娘,现在却是满脸沧桑!
    “我其实是军营里的马夫,军营里所有的军马都是我一人照料。有一天夜里,马厩里的军马不知道怎么受了惊,竟全部脱缰跑了!这自然是我的失职,按照军法,我是要被砍头的。可是,我所在的军营的将领是个仁慈的,只是把我的兵籍降到了奴籍,倒是救了我一命!后来我被一路辗转卖到了墨县,被小主人挑中把我带回了龙宅!”
    罗中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他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整个人波澜不惊的,看不出他是喜还是悲!
    “我是我们村子周地主家的长工,常年帮地主家看管鱼塘,对养鱼养虾倒是有一些经验,因此,周地主对我倒是挺慷慨的。我在周地主家整整看了10年鱼塘,倒也相安无事,每年鱼塘都是大丰收,周地主也会挑些小鱼小虾让我带回去,这已经是相当大的恩惠了。可就在前年,鱼塘不知道得了什么瘟疫,鱼塘里的鱼虾蟹一夜之间全部死光光,周地主大怒,说是我给鱼塘下了毒,让我给他赔偿。我们家哪里能拿的出来那么多银子,最后,我就自己去了花牙婆的牙行,把自己给卖了,卖身的钱全部给了周地主!”
    叶阳说完这话是半悲半喜的,悲的是当年鱼塘的瘟疫根本不关他的事,喜的是自己因祸得福,来到了龙宅!
    “我以前其实是一名杀手,后来我金盆洗手就不做了。我在城里一个大户人家那里谋了个差事,在那家里做了护院。有一次,我得了风寒,卧床不起!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那一夜,家里竟然进了一个小賊,偷了主家不少金银珠宝。我是他家的护院,这责任自然是我来负了。可是,我根本没那么多银两赔偿给主家。主家一怒之下,把我送去了官府,县太爷没方法只好把我贬为奴才身份,卖给了牙行!可怜我一身好武艺,竟然救不了自己。我就这样,被人当成了商品,卖来卖去的,最后才到了墨县,再最后就被小主人买了回龙宅来了!
    宋飞说起这事还有些愤愤不平,觉得自己作为一名杀手,竟然被一个小贼给害了,实在是太丢人了!
    “我娘生我的时候,因为难产,落下了头痛的病根。后来,随着年纪的增大,这头痛病越发严重了!到了去年,已经痛到生活都不能自理。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这都怪我,是我害我娘这样子的,我想给我娘找大夫看病。后来,我去镇子里干苦力,辛辛苦苦攒了1两银子,给娘亲找了个大夫。大夫说,我娘的病得富养!可我家实在是穷,哪里有钱天天给娘买好吃的!于是,我就狠下心来把我卖了,把卖来的钱给了我爹,让他给我娘买好吃的,不要告诉我娘我卖身的事情!”
    石大牛这个憨厚老实的大男孩,讲到他的娘亲,眼神柔的似水!
    “我以前是个果农,日子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但也勉强可以养家糊口!可是,去年我的家却飞来横祸,我家的大儿子竟然把地主家的宝贝儿子打伤了,这可不得了了!果然,地主狮子大开口,要我儿子赔偿他儿子医药费,调理费一共15两银子。我一时去哪筹备这么多钱?可是,地主给我家下了三天期限,如果我三天之内交不出15两银子,就要把我家大儿子交给官府!这可不行,我急中生智,想到了卖身!于是,我就跑到墨县把自己给卖了,这才平息了我儿子闯下的祸!唉~”
    潘江讲到最后叹了一口气,不过,脸上倒是挺欣慰的,毕竟作为父亲,他已经尽责了,保护了他的儿子。
    “我爹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是我奶奶一手把我带大的,所以我们婆孙俩人谁也离不开谁!”
    文德简要地向大家说了他的事情,可这婆孙俩人相依为命的感情也让大家感动的要死。
    “我原本是官家之女,自小便读书认字,学习礼仪。在我及笄那一年,家父不知道得罪了上面哪个大佛?竟被判了流放之罪!而家眷男的为奴,女的为婢!我就是这样从天之骄女变成低贱的奴婢,我身上的傲气一点一点地被磨光,我也一点一点被奴化了!我不记得我跟了多少个主家?我只知道龙宅是我最后的主家,因为只有在龙宅,我才感觉我还是个人,我还能体会到幸福的滋味!”
    想不到王芳竟然是官家人,因为父亲在官场得罪了人,所以才被贬为奴婢。这身份落差实在是太大了,平常人很少能熬的过来。看来,这王芳性格挺坚忍的!虽是一介女流之辈,竟然也是不差于那些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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