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过永生不死的都市传说吗?
陈西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活了多久,使用了多少身体。
每当身体逐渐老去,他就会物色新的健康的身体, 然后与之交换, 延长自己的寿命。
当陈西意识到自己该换身体的时候, 他已经到了三次元世界好几年了。这个世界和他原本的世界不同,充斥着各种危险, 此时的他垂垂老矣,衰老的身体甚至没办法多走几步路,每天只能疲惫地靠坐在保安亭里, 用浑浊的眼睛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他是这座公寓的保安, 注视着人来人往。陈西眯着眼睛, 寻觅着自己的猎物, 很快,在一众住户里,他找到了自己心仪的身体。
林照鹤, 一个漂亮的年轻男人,他有着健康的身体和简单的社会关系。
陈西在看门的这些日子里观察过,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亲戚找过林照鹤, 林照鹤就像森林里落单的食草动物,身上那无害的气息, 总会吸引周遭的猎食者。
陈西坐在保安亭里,听到林照鹤礼貌地同自己打招呼,他咳嗽一声, 对林照鹤露出慈祥的笑容, 也确定了自己的目标。
被陈西盯上的人,是没有办法搬家的, 无论搬到哪里,都会被强行转移回原地,直到两人的身份互换。
陈西并不感到愧疚,他已经换了无数人的身体,愧疚感这种没用的东西在漫长的岁月里早就被磨灭殆尽。
和陈西的计划完全一样,他毫不意外的成功了,轻而易举的得到了林照鹤的身体,只是林照鹤的反应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之前他夺走别人的身体时,那些人的反应都非常激烈,怒骂吼叫,甚至想要和自己拼命。但奈何他们身体已经垂垂老矣,怎么会是年轻自己的对手。于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西使用着全新的身体离开,夺走了一切属于他们的东西。
现在一切再次重演,陈西本已准备好听林照鹤的哭嚎哀求,却没想到林照鹤的反应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林照鹤在他那具老得几乎快要走不动路的身体里,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仿佛换了身体这件事,吃亏的是他一样。
呵,一定是在嘴硬,陈西想,没有人遇到这种事会觉得开心的!没有人!
“林照鹤,你去哪儿呢?”陈西刚想到这里,就看见林照鹤弓着背慢悠悠地往外走。
林照鹤没有说话,他慢吞吞的往前走着,陈西知道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根本说不了。那具身体太老了,老到待在里面,灵魂也会变得迟钝,连说话思考都成了奢侈的事。不止没有亲人,连个朋友也没有的林照鹤,根本不会有人发现林照鹤的异样。
他要留他一条命,看着林照鹤那决绝仿佛甩掉了一大包袱的背影,陈西恨恨的想,让林照鹤嘴硬吧,他才不相信,这个林照鹤真的会对自己的身体被夺走无动于衷,他倒想看看林照鹤希望彻底破碎,崩溃大哭的模样!
林照鹤真的没所谓吗?倒也不是,其实面对突如其来的迫害,他还是挺生气的。但是他向来都是个想得很开的人,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勇敢面对。
他这脆弱的身板肯定是打不过陈西的,真要和他硬碰硬,吃亏的肯定是自己。林照鹤用那迟钝的大脑尽力的思考着,现在最好的办法是等着庄烙和齐名回来,再和他们说一下这事想想办法。
这都二三次元融合了,他们应该会相信自己?林照鹤坐在保安亭里,闭着眼睛晒太阳,昏昏沉沉的打着盹。
真舒服啊,他迷糊的想,当个保安,好像也挺爽的……
为了林照鹤的小命,庄烙和齐名都非常努力。两天之内,他们在各个地方四处奔波,终于找到了女人的骨灰。
“这骨灰到底有没有用?”几乎是不眠不休,两人赶回公寓时,已经是第三天下午了,齐名脸色憔悴,眼睛下头挂着夸张的黑眼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画了个烟熏妆。
“不知道。”庄烙没啥变化,好像根本不用睡觉似的,“还没有联系上林照鹤?”
“没。”齐名说,“昨天下午手机打通了一次,今天就没人接了,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他命硬。”庄烙说,“不至于死那么快。”
也不能怪庄烙轻描淡写地讨论生死,这年头死个人比吃顿饭还简单,运气不好出去买个早饭就被人噶了。
“那希望他命再硬一点吧。”齐名也没啥办法。
带着女鬼的骨灰罐,两人到了公寓楼下,进入门口时,齐名又看到了保安亭里的大爷,他瞥了一眼,笑道:“这保安大爷天天在里头睡觉,真有用?”
庄烙看了过去,他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收回目光,淡淡道:“当吉祥物不是挺好。”
“也是。”齐名说,“这年头,再健壮的保安也没用。”
林照鹤迷迷糊糊之中好像听到了齐名和庄烙的声音,只是当他睁开眼,却谁也没有见到。阳光还是那般灿烂,他懒懒地换了个姿势,又睡过去了。
咚咚咚,齐名敲响了林照鹤家的房门,可敲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来开门。
“奇怪啊,林照鹤人呢。”齐名疑惑地挠头。
庄烙掏出手机,打了过去,片刻后,屋子里传来了手机铃声,齐名心道不妙,说:“坏了,林照鹤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就在他准备强行破门而入时,门嘎吱一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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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西很满意自己得到的这具身体,他目送林照鹤离开,志得意满地回到了林照鹤的住所。
脱离了老旧的身躯,他的灵魂也随之获得了新生,可以肆无忌惮的吃着许久未曾品尝过的食物,冰啤酒也好,火辣辣的食物也罢,都不是老年人脆弱的身体可以承受的。
但是现在,他可以随意贪婪的享受这一切。
熬夜,吃零食,看电视,陈西肆意的享受着这期待许久的时光,他躺在沙发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陈西想,他终于过上了全新的生活,这个充满了危险的世界也到处是机遇,他一定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吧嗒,一滴水落到了陈西的头顶,他微微一愣,抬起头看向天花板。
雪白的天花板上,一团漆黑的污渍格外醒目,那污渍的形状,像一个蜷缩起来的女人,连长发的轮廓,都格外清晰。
落到他额头上的水滴,便是从污渍上面滴落的。
陈西想,是房子漏水了吗,这个林照鹤也是,家里漏水了都不管,真是对自己的生活一点都不负责。
于是下一刻,陈西气势汹汹的上了十八楼,咚咚咚的敲响了18-2的房门。
“有人在吗?你家漏水啊!”陈西脾气不算好,变成老大爷之后被迫慈祥了几年,现在好不容易恢复年轻时的模样,自然是想发泄一下身上的力气,他撸起袖子,凶神恶煞,“他妈的装死是吧?别让老子逮着你,逮着你不把你皮扒下来——”
他一脚狠狠地踹过去,没想到踹了个空,踉跄几步后差点摔倒在地上。
本来紧锁着的大门不知道何时被打开了,陈西直接冲进了屋子里。
“草!”陈西大骂,“要死啊你——”
他的目光在屋子里逡巡,想要找到害自己的罪魁祸首,然而这屋子并不大,一眼便能一览无余,看了一圈后,陈西发现屋子里居然没人。
“人呢。”陈西嘀咕。
就在此时,厕所忽的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陈西一听,立马朝着厕所去了,他走到厕所,果然看见了一个女人背对着门口,似乎正在冲洗什么。
陈西看见是个女人,底气更足,吼道:“你他妈在干嘛呢?知不知道你家漏水啊——”
“我在洗东西。”女人轻声开了口。
陈西一愣。
“我在洗东西。”女人说,“洗不干净怎么办。”
她慢慢地抬起了头,透过镜子的反光,陈西看见了女人的脸,她的脸上原本是眼睛的位置是两个漆黑的窟窿。
她缓缓转过身,陈西也看清了她手里的东西——两个咕噜噜直转的眼珠子,那眼珠子好像是活的一般,转了一圈,黑色的瞳孔,定定的看向陈西。
这画面可怖至极,陈西头皮瞬间炸裂,惨叫一声转身就跑。他连滚带爬地冲下了楼,进了屋子碰的一声关了门。
“什么鬼东西,吓死我了,草,草。”一个劲的骂着脏话,陈西满脸冷汗。
但他还没喘过气来,就又听到了怪异的声音,陈西抬起头,发现天花板上的水渍开始蠕动翻滚,一张女人的脸从水渍中浮现而出,她漆黑的瞳孔怨毒的凝视着陈西,嘴角裂开一个夸张的弧度,白森森的牙齿看得陈西再次惨叫出声——陈西再也受不住眼前这可怖的一幕,两眼一翻,就这样晕了过去。
齐名和庄烙进了屋子,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人,正是他们要找的林照鹤。
“林哥,你没事吧林哥?”齐名赶紧过去,把他扶了起来,探探鼻息,“还活着呢。”
庄烙站在原地没动,就这么远远的瞧着林照鹤,好像不太想碰他似的。
齐名把人扶到沙发上,刚想去卫生间拿湿毛巾给他擦擦脸,人却突然醒了。
“你、你们什么时候来的?!”陈西突然醒来,看见两张陌生的脸吓了一跳,但他很快想起,这两人都是林照鹤的朋友,他曾经见到两人陪着林照鹤出入公寓。
这就是当保安的好处,身体的主人和什么人来过这儿,他都记得一清二楚,至少不会引起两人的怀疑。
“刚来,你没事吧?”齐名说。
“没、没事。”陈西颤声道,“这屋子里有鬼……”
齐名闻言有点莫名其妙,他们当然知道屋子里有鬼了,只是林照鹤这会儿怎么显得这么慌乱,好像才知道有鬼似的。当然,他也没有多想什么,毕竟撞鬼这种事不是谁都能习惯的,他说:“我知道啊,这不是和庄总去找破解之法了吗。”
“找到了吗?”陈西问。
“找到了。”齐名说,“那女人的骨灰罐我们带回来了……”
陈西闻言登时露出凶狠神态,咬着牙说让这女人吓他,快把骨灰罐给他,他要把这女人挫骨扬灰,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齐名被陈西的表情吓了一跳,心想林照鹤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凶,看着真是吓人。
“别急。”庄烙忽的轻声劝道,“这事急不得,就算要毁掉她的骨灰,也得寻一个合适的时间。”
“哪时候合适?”陈西根本等不下去片刻,急切的问道。
“等她出现的时候。”庄烙说,“电影里,主角的解决之法就是这样,等到她出现后当着她的面把她的尸骨焚毁,这样才能消除她的怨念。”
陈西说:“好好好,她什么时候出现!”
有了办法,他就一点也不害怕了,甚至有些跃跃欲试,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让那女人知道他不是好惹的了!
“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吧。”齐名分析道,“我们把骨灰给你,你再等等,时机到了,就一把把骨灰扬了……”
“好,好。”陈西点点头同意。
庄烙看了他一眼,便把手里的骨灰罐递了过去。陈西赶紧接过来,连声对着两人道谢。
“要我们陪你吗?”齐名问。
“那还是陪陪我吧。”陈西讨好地笑了笑。
“我出去买根烟。”庄烙却道。
齐名有点惊讶,相处这么多天了,他都没见过庄烙抽烟,没想到这会儿想来一根了。但老板说要抽烟,齐名也不好多问什么,只能点点头,目送庄烙走了。
庄烙坐着电梯下了楼,路过门口的保安亭时,停下了脚步。
保安亭里的老大爷还在睡觉,这会儿天气正好,太阳躲在云层后头,不冷不热的。保安老大爷靠坐在椅子上歪着头呼呼大睡,那香甜的模样,让人不忍打扰。
庄烙看了他一眼,走上前把人叫醒。
“唔……”林照鹤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含糊道,“谁啊,什么事。”
庄烙说:“十点了,还睡觉呢?”
林照鹤一听这声音,立马直起腰杆,道:“坏了坏了,迟到了——”他说着想要站起来,但衰老的身体显然不允许他做这么突然的动作,腰杆立马传来了疼痛感,“哎哎,我的腰……”
庄烙说:“老大爷你小心点。”说着伸手扶住了林照鹤。
林照鹤这才完全清醒过来,瞧见庄烙那张漂亮的脸,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道,“哎,谢谢,谢谢小伙子。”
“小伙子?”庄烙挑眉。
林照鹤道:“不,不是,老板,是我呀,是我!林照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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