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当是为今日这般日子讨个好彩头了。”
女人脸色一变,没想到自己被诈了,当即又准备故伎重演,这次还没跌下去就已经被康依拉住了,“帮你还钱了,还纠缠不休作甚,走吧。”
看着走半步便回头唤上一声公子,许归心中还是隐隐有些不忍,小声的说了句,“世道不好,也不知道这样一个姑娘家是遇到何事变成如此模样。”
许念知道堂兄一向心软,只道:“堂兄,她就是看你会信她的话才这般纠缠你,三分真三分假,还好堂兄如今还未娶亲,否则今日你被她三言两语真的说心软了,到时嫂子定然是不会放过你。”
许归被绕得有些心神不安,又回头看了眼康依带她离去的方向,“万一那就是群歹人,不仅要钱还要命,那我今日岂不是见死不救了。”
“不行,我还是问清楚前因后果去”,不管不顾许归终究良心上不好过,把灯笼递给了许念,“妹妹且去,待会堂兄再来找你。”
许念就只来得及看见个走远的文弱身影,无奈的叹息一声,转身却见齐褚看着她,不由得一愣,“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齐褚好整以暇的道:“小姐铁石心肠的模样倒是不常见。”
原来也不是任何时候都心软到没有底线,只是对齐玹而已。
许念见他目光幽幽,眉间一凝,想到了前世他那个整日算计不停的侧妃。
狐疑问道:“你该不会也是不放心那般美人流落在外,想要亲自跟上去看看吧?”
“是呀”,齐褚微微勾了唇,“我可不如小姐这般救人因人而异,软香温玉,自然是牵挂着放不下。”
许念神色已经彻底严肃了起来,怪不得前世那位侧妃作威作福,原你是这般想,才给了她诸多特权。
许念冷下声来,道,“想去也不准去,让你来放灯的,不是让你来看美人的,少年壮志该在四方,何至于局限于莺莺燕燕。”
“啊”,齐褚拖长了调子,似是恍然大悟,“不能去吗?”
说话间他视线似有若无的眺望了那女子消失的街道,无意说道:“真是可惜,不若陆知去把小姐的堂兄叫回来,我还是去看看吧,送上门的桃花可不多见。”
许念走回几步,强硬的把手中的灯笼放在他手中,“跟上,你今晚哪也去不了,好好给明年的自己祈份福。”
抬眸又盯了他一眼,小脸十分严肃的说:“我观你明年有血光之灾,再加个桃花劫,到时或许性命不保。”
天地可鉴,她这说的可都是实话。
“是吗?”齐褚伸出指尖把歪了的灯笼拨正,跟上她,“我觉得小姐明年也有血光之灾,不用加桃花劫,也或许是性命不保。”
疑神疑鬼说的煞有其事一样,要不是许念知道往后要发生什么,还真就要被他给唬住了。
“空口说大话,陆知,你最近是伤好得太利索了!”
已经到了地方,高高的看台上,堰都城的满家灯火比一切都明亮,上空之中漂浮起来的每一盏祈福灯都带着一个希冀,仰头看去时,是比繁星还夺目的存在。
许念不跟他胡搅蛮缠了,只是抬起笔,余光又看见他盯着自己,瞬间藏住要写的话,不准看。
他手中的许愿灯还没落字,看起来也不准备落字的样子,许念把自己的交给帘棠暂拿,转而接过他的许愿灯,提笔洋洋写下四个字:“岁岁平安。”
齐褚目光没变,却带了冷意。
祝齐玹是吗?
那另一个,是不是要写能早日杀死他。
许念低头写着,这可是他现在最大的生死难题,写完了,又递给他:“诺,求其他的都不管用,试试运气吧,明年还能看见这番景象,就说明灵验了。”
齐褚随手摆弄了一下,“咔嚓”一声脆响,支撑的骨架忽然断了一根,他抬眸,无辜看向许念,“我什么也没有做。”
许念无奈的看着已经无法再用的许愿灯,不管他了,只走开了他几步,避免被偷看,然后把自己的愿望写了下来。
齐褚目光不明的扫了一眼,随后主动移开了视线,看似一点也不关心她写了什么。
点亮,那一盏灯也缓缓的升到上空,与众多的灯火同归一处。
“走了”,许念转身下楼,“去找找堂兄回来了吗?说不定真让人给骗了。”
齐褚还是散漫的落在最后边,下到三楼处,忽然停住了脚步,乌铮站出来,垂眸问:“殿下,是准备开始行动了吗?”
等了一会,却没听到下令的声,乌铮大着胆子微微抬眸,顺着他的视线向着外边的看台看去,看见满天通明的祈愿灯。
那些明亮却半分都映不到齐褚眼底。
“找到她那盏,射下来”,他幽幽开口,“我要知道她写了什么。”
直到人走了,乌铮才缓缓抬起了头,有些疑惑的回头看着那些大同小异的孔明灯。
与此同时,鞭炮霹雳响声中,堰都城的徐府后门打开,管事的催促那群刚来的工匠,“这好端端的房子,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莫名其妙的烧了一块,老爷说了,你们早些修好,给你们备好了赏钱袋,讨个好彩头。”
为首的人低调的点点头,带着身后是多余的伙计就进了徐府,关门时,却忽然抬眸,小心戒备的向着外面扫了一眼。
随后便又恢复刚开始的木讷,跟着管事往里走。
外面又恢复了寻常,乌铮走了出来,点燃了脚边的烟火。
升到天际又炸开的绚烂,在这样的一个夜晚寻常得不得了,齐褚淡淡扫了一眼。
少年怀抱着剑,目光看似懒散得不行,却处处带着深意,指尖在剑鞘上规律的点着,计划着脱身的时机。
而乌铮看着那数不尽的明灯,头疼。
*
忽然间涌来了人潮,许念被挤到了其中,想要回头,摩肩擦踵间,她根本动作不开。
“小姐”,帘棠勉强挤到了许念跟前,“我们不该走这边的,往这边,全城最高的酒楼今夜有焰火百戏,大家都往这边赶热闹呢。”
可是已经走到了半道上,也只能先顺着人群往前走了。
许念猛然发现,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没有听见陆知的声音,她转头去看,人山人海中,哪里还有陆知的身影。
“你看到陆知了吗?”许念问帘棠。
帘棠摇摇头,也疑惑,“他不是一直跟在后面的吗?”
屋檐之上,早早从中脱身的齐褚,从乌铮手中接过准备好的夜行衣,头也不回的问:“确保无遗漏?”
乌铮答:“戌时有个小厮妄图出来报信,解决的及时,并未让徐府宾客察觉到异样,一切都在殿下的意料之中。”
齐褚又问,“上面写了什么?”
“……”,乌铮沉默了须兒,小心翼翼的答,“属下无能,并没有找到殿下说的那个灯。”
齐褚急行的脚步一顿,目光看向他。
头顶着寒意,为了尽力弥补,乌铮只好凝声问:“殿下,上面可是有什么重要情报?属下找到的都是些寻常话写在上面,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齐褚沉着眸,凌声道:“那就继续找。”
心中没由来的一阵烦躁,回头的动作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发生了。
许念已经被人群给困住了,他故意引着她往那边走,便是要这样的效果。
而此时——
许念正想着从哪边街道上走人能少些,忽然肩上被人拍了一下,一只手从身后揽过她的肩膀。
轻浮腻味的嗓音随后响起:“表妹,找谁呢?这般着急。”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许念想要躲开,肩上的那只手却不规矩暧昧的捏了她一下。
她挣扎无果,生气道:“萧承表哥,松手!你再这般不着调,我告到外祖父那里,定然少不了你的一顿打。
况且她亲姨母去世好几年了,萧承乃是姨父后娶进门的续弦所生,与她半分关系也没有,实在是算不上她什么表哥。
喊他一声已经是十分的客气的了,她知道萧承平日里沾花惹草好色之徒,竟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敢在大街上这样。
帘棠看到自家小姐被欺负,上前来想要把他给推开,“表少爷,你这般孟浪可要不得……”
还没到跟前,萧承一把她给推开了,不耐烦道:“我和我表妹说话,哪有你这个贱婢插嘴的地步,赶紧滚!”
说完,又笑眯眯的转回头来,想要来摸她的脸,“表妹,今夜月色这么好,何必急着回去,陪表哥待一会不好吗?”
反正都是人挤人的,占点便宜别人也看不出来,想到这点,他更加是没顾虑。
莲棠被推的踉跄出去,连碰了几个行人才堪堪阻住了跌落的脚步,许念伸手刚想要扶她一把,萧承怎么可能让她走,嗅着她身上的阵阵的暖香,故意横步一挡,逼着她挨近自己,要与她贴着站。
许念觉得恶心,用尽全力的推他:“你敢!你放开我。”
这点力道对萧承来说根本毫无作用,他却是越发来了趣味,非逼着她就这样仰起头,“我表妹生得这样好看,还不允许哥哥摸两下了,总归是自己人,表妹也不吃亏的。”
许念气得止不住的颤抖,一着急就是扬手拔下头上的珠钗,作势就想要往那只不安分的手上捅。
“哟”,萧承根本不怕她,贪婪眼神更加浓烈了,“表妹怎么知道我喜欢性子烈的,你这样欲擒故纵勾着我,明明就是故意和我调情。”
许念能看见那脸上的油光,轻浮的声音逼得她闭上眼睛,不管不顾的想要狠狠的扎下,萧承早就有了防备,甚至一想到把那手腕握在手中就心痒痒,看着她扬手,他就故意去拉她的手,整张脸都凑到了她眼前,嘴中得意道:“表妹,来亲——啊——!”
手背上钻心的疼和手腕上咔嚓声几乎是同时传来。
许念猛然睁开眼。
少年今日特地束起了一个高高的马尾,随着动作间,发尾几乎未有动作,反而是那根黑色的发带顺着风涌起的发现飘动,卷过面具上的森寒冷光时,他或许是皱了眉,眼中稍显出一些压抑着的不耐烦。
萧承手疼得失了力,只能是暂时松开,但那只扬起来准备捉弄许念的手被人以一个异常的弧度折到了身后。
齐褚唇边带着丝笑,道:“陆知还以为小姐会任人宰割”。
她指间染上了稍许的血珠,白玉上的红,最是昳丽。
“陆知…”,许念如同惊醒一般猛然松开指间,扔掉了还带着斑驳血迹的簪子。
萧承哪能想到真的就扎了下来,他退后几步,面上因为疼痛和屈辱变得有些狰狞,“哪里来的丑八怪,连人都不敢见,还敢坏爷的好事,你信不信明日就让你横死这街头,剁你肉喂野狗!”
齐褚冷冷的扫向他,刚想要让他彻底闭嘴,余光又扫见了呆呆站在一旁的许念,齿间磨了一下,只是告诉他:“半个时辰内,找不到能接上去的医馆,你这只手,往后怕是只能砍下来了。”
声音幽幽,已然是把情绪藏到了极限。
萧承真的被吓到了,恶狠狠的盯了他一眼,“你给我等着,千万别让我再遇到你,否则非让你好看!”话落,拖着那只软下来的手臂慌忙去找医馆。
许念收回视线,忽然问道,“所以是真的断了吗?”
齐褚弯起唇,眼中有几分深意的问:“吓唬吓唬他而已,小姐是觉得我做得过分了?”
许念摇摇头。
她其实想要问他刚才去哪了,却又觉得,问了他也不一定会说。
齐褚抬起袖子,忽然递她面前,“也没有其他东西能给小姐擦手的,小姐若是不嫌弃,将就着用一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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