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陆时升真的拥兵自重反了,那就有可能某一日卷土重来,到时候她阿姐定然也逃不开。
齐褚忽然浅笑了一下,说:“小姐,您若是对此案感兴趣,不妨去问问你的姐姐,定然是比问陆知要能得到的更多。”
说得也有道理,许念应下来,以为他要出去了,可等了好半天,却没有听到动静。
“嗯?你还有什么事吗?”
齐褚很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喊她:“小姐,还是早些休息的为好。”
话说得没头没尾的,许念含糊的应了下来,让他这个病人也早些休息,不用在这里陪护着她了。
到房门被合上,齐褚目光中的沉光也没缓和下半分。
而此时,屋中确实是明亮了,那摇曳灯火能在墙上洒下一个影子,那几乎不可察的细烟,正在悄无声息的蔓延屋中。
齐褚回头看了最后一眼,然后抬步走出了院子。
此人处处透着古怪,可偏偏按照他的猜想又查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太奇怪了。
盘旋在上空的黑隼一个猛冲向下,似是某种信号,齐褚挑眉,鱼上钩了。
而屋内,许念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她起身想要醒醒睡意,却在站起身来的一刻,又软回了椅子上。
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迷糊,她无力的伸出手,最终还是支撑不住沉睡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齐褚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要进去院里的帘棠。
帘棠刚才去给灾民送冻疮药去了,此时才回来,看见他从里面出来,随口问道:
“小姐有唤我吗?”
齐褚眸色平静,“没有,小姐只是吩咐说,让任何人都不要进去打扰她。”
帘棠不疑有他,看见他往外走,又问:“这么晚你还要出去?”
她现在还记得小姐刚把这人带进府时,那时候还天天找人盯着他,而后小姐就莫名对他越来越信赖。
齐褚道:“马厩里的马还没有喂,小姐让我过去看看。”
帘棠看着已经走远的人,狐疑的挠挠头,她其实还想要多问上几句,但他眼神实在让人害怕。
说不上哪里来的寒意,帘棠搓搓胳膊,头也不回的走人。
小姐坐在案边的影子就照在窗户上,帘棠想到陆知的话,就没推门,只是站在门口候着。
而屋内,许念蜷缩着的手指先是动了动,缓缓掀起眼帘。
虽是还有些晕,但是好在陆知在时,她便一直在屏气,即使后面装作被迷晕,也始终用衣袖掩住了口鼻。
还没有到意识不清的地步。
从他主动跟着来临杨,许念就觉得事情不对了。
这可是这么长时间来,她头一次察觉到他主动的想要做点什么。
许念推开门,帘棠被吓了一跳:“小姐……”
“嘘!”许念捂住她的嘴,“我们跟上去看看陆知要做什么?”
这几日她一直在斟酌,是继续留下他,还是选择帮助他与齐褚抗衡。
前者明哲保身,后者充满未知。
可偏偏他精得跟个狐狸一样,还不能明显的试探。
*
荒废的小院子处,周海的意识已经模糊,他手脚被绑的严严实实的,肥硕的身躯根本没有能力逃跑,甚至都没看清楚是谁人抓了他。
直到今夜,那紧闭着的大门被人推开,清冷的月色之下,少年站于门口,与身后的长夜,好似融为了一体。
见到齐褚回首关门,许念立马藏好自己。
他太谨慎了,一路上许念只敢远远的跟着,若是再近上一步,肯定就要被发现了。
齐褚站在院中,冷冷的注视着挣扎的人,“周海,你藏在这临杨县,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那一日陈府门外,他本是已经准备走了,却是收到了另外一条消息。
周海根本不知道他何时与这人结下的仇怨,他大骂道:“你快放了我!你知不知道我的背后依靠着谁人,我不管你是谁,那都是你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别想了,送于你的信件,已经全部被我拦下”,面具之下的人忽然勾起了嘴角,黑瞳中有幽幽的波光。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背后之人,不仅让你耗死县中灾民,还让你在流民之中找一个人。”
找人?
许念找了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墙角,专注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帘棠觉得害怕,小心的拉住她衣袖晃了晃,是让她回去算了。
早知道她就应该阻止小姐过来。
如今这怎么看都像杀人灭口被她们看见,这若是被发现,那她们岂不是都完了。
周海大惊,仰头却连面前人的神情都看不清,“你到底是谁?”
他说的竟是分毫不差。
齐褚玩味道:“怎么,不过五年的时间,你就把一切都忘记得干干净净了。”
沉默下来,就是被巨大的害怕淹没,周害想起了五年前的粟阳城内的夜晚,他紧咬牙关,“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齐褚也失去了耐心,他沉声问:“五年前的粟阳城内,到底发生了何事?”
“从中活着出来的人可不多,仕途像你这般顺利的人,更是绝无仅有。你当真觉得,你背后之人能护得住你。”
许念已经紧紧捂住的自己的嘴,才让自己没有发出声响。
又是粟阳城案,她就知道,这么大的案子,怎么可能连听都没听过,路上问他的时候,他还糊弄她说不知道。
就在许念准备听听接下来那人是如何回答的时候,帘棠一个没站稳,忽然踩滑了地上的小石块。
突兀的声音自夜色里响起,齐褚也察觉到了,许念心中大叫不好。
也来不及多反应,她拉起帘棠就向着原路跑,这里距离他们住的地也不是很远。
齐褚推开门的时候,外面已经没人了,但是一直站在屋檐上的青隼,黑黝的眼睛却始终看向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小姐?
他目光一变,若有所思。
而从他身后,又走出一人。
藏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语气冷静得不像一个小孩,“上次我便想劝你,齐玹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你继续待在堰都,太容易被他找到了。”
“你说过,她是因为齐玹的玉佩才对你生出好意,你要知道,只需要一场简单的宴会,她或许就能碰到真正的齐玹,到时候堰都就是你的葬身之处”。
齐褚侧眸,沉声警告,“你话太多了,藏弥”。
“我只是觉得滥杀无辜不好”。
他已经帮他骗过一次人了。
藏弥说,“你需尽快找到陆时升,你身上的毒为他所下,我虽然帮你解了大半,但仍差一味药引。”
“陆时升?”齐褚觉得可笑,“他在五年前给我最深的一刀,找他,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藏弥不理会他的执念,继续说:“你前几日是故意受人一刀。就是不受伤,毒发你也是要昏迷好几日的,你欺骗人家真心,让许家小姐对你心软,继续留你藏身国公府”。
“许家小姐的姐姐曾经和陆时升关系匪浅,你留下来,伺机而为,处处利用她,你根本就没安好心,你图谋的太多了,小心最后自食恶果。”
恶果?报应?
他可是从来都不信这些。
齐褚的眸色藏在黑暗里,面具盖住了他所有的情绪。
他忽然轻嗤了一声,语带凉薄道:“藏弥,我忽然有些后悔当初救你了。”
他语气倏的沉下来,藏弥背后一凉,不说话了。
他怎么忘记了,这人怎么可能听劝,他一颗心都是黑的。
*
一路上,许念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一定不能被发现!
她能感受到齐玹还在对她有很强的戒备心,甚至什么都不愿意说,她也对他是有所忌惮。
前世他们说不上相熟,更没有那么相知,浮于表面的东西,根本做不了此世的参考。
但是她没有想到,他竟然在查粟阳的那件事。
阿姐在信中透露给她不少东西,再跟前世她知道的事情结合起来,几乎能断定前世她家多半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家破人亡的。
“帘棠你现在就回房去歇着,一定要装作是已经睡下,从未出去过的样子。”
许念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发现,只是把想到的东西先交待好,以免露出破绽。
等到帘棠走了,许念深呼吸了几口,把跑乱的呼吸给调整过来,推开门重新按照先前的模样,重新趴回了案边。
样子看起来就是从未醒来过。
齐褚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么一幅场景。
他没急着进去,只是推开了门,烛光已经燃到了底部,里面的迷香也烧干净了。
许念能听到脚步声在门口停住了,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齐褚想起了前几日来的路上她试探自己的话,嘴角忽然扬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来。
所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吗?
她是在怀疑什么,是身份,还是他想要做的事情。
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意,多的是有利可图,就像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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