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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极人臣后我回家了 第4节
    皇上先是点了礼部尚书,问了一句封后的事宜。
    礼部尚书额头冷汗直冒,也不敢擦,斟酌着说道:“只待皇上册立制文,臣便立刻赴内阁承制,不敢怠慢。”
    而他心里却是另一种想法,皇帝越是单独给礼部施压,越说明封后这事儿压力大。
    皇帝压力大,纯粹因为不是要在贵女中另娶新人,而是要给发妻封后。前几年就传出皇帝发妻已经无法生育。
    于是朝臣们都有了借口阻拦封后,毕竟这里头门路大着呢,就算不能把自己女儿推介成皇后,入宫做个妃子也好,谁都想借此咬上一口好处。
    礼部尚书不敢不顺着皇帝的意,又想找个借口把锅推给其他人,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当朝皇帝沈闵钰不是什么平民出生的起义军,他是堂堂正正的前朝皇室,还曾是前朝周朝的太子,只不过前朝大厦将倾,奢靡霍乱,已经荒唐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而他这个太子,因为支持改革、清理朝堂,被陷害罢黜,软禁多次,最后被流放边境。
    皇后唐灵本是边境一个小世家的女儿,嫁给了沈闵钰后就一直跟着他征战四方,皇帝也一直只有她一个女人。
    一世一双人固然是佳话,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唐灵身体不对劲。
    前些年唐灵流产后就一直抱恙,到现在再也没怀上过一胎,大家心知肚明,皇后可能无法生育了。
    每个人都巴不得把带着病的皇后熬死,好将自己家的女儿塞进皇宫里。
    皇帝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他设立枢机处,就是为了分权前朝世家贵族,现在已经将国家权利大部分掌控在手里,虽然朝堂人心浮动,册立皇后还不成问题。
    他考虑的是册立皇后之后,紧接而来的大选封妃。立了皇后,就会有无数大臣想把女儿送到宫里。
    果然,礼部就有人出口提了提充实后宫封妃的事。
    礼部尚书心中暗骂这人不会看脸色。
    皇帝面露不悦,让他出列。
    常成工翘着胡子,出来奏了一番人理纲常的老话,搬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之类的句子。
    他是常家的老二,上有哥哥下有弟弟,唯独他夹在中间不得母亲宠爱,从小便只知读书,没读出名堂,却把脑子读得又臭又旧,满脑子之乎者也,也不懂什么政治敏感,觉得跟皇帝唱反调就是直谏,还洋洋得意地想名垂青史。
    皇帝对他的话权当放屁,视线倒是在他脸上顿了顿:“有点眼熟。”
    伺候在一旁的四喜忙附在他耳边说道:“是淮阴侯府,常家的老二。”
    “常家的。”皇帝想了起来,笑了笑道:“算起来是她的二叔。”
    四喜点了点头,顺着皇帝的心思说道:“那位现在怕是在常家忙着呢。”
    “这孩子越大便越不着调。”皇帝看似抱怨地说了一句,意味深长道:“亲手去做个了解也好,只是最近没人陪朕下棋,有些乏味了。”
    有些话皇帝能说,他们这些身边人却是不能说的。
    四喜擦了擦虚汗,谄媚道:“不是还有沈大人陪在身边陪着么,今日轮到沈大人当值,这时想必也在枢机堂了。”
    “自古世事茫茫,山川历历,孩子都大了,又能待在我身边多久呢。”
    皇帝顿了顿,心里起了些戏弄的念头,提高声音对常成工说。
    “听闻你妻子多年未出,朕心疼你膝下无子,赐个美人给你,你回去好好生个孩子,再来礼部上差……毕竟你们家有老夫人坐堂,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皇帝说得毫无负担,毕竟他早就死了母亲。
    前朝一战,和他有亲戚关系的死的死逃的逃;不孝有三,他都把自己弟弟的皇位推翻了,没什么罪比谋逆罪名更重。
    真是荒谬!
    常成工瞪大了眼睛,觉得皇帝实在儿戏,只是借着赐妾的事情戏弄他,又没胆子不接,只得咬牙谢了。
    他也不是什么一心要和夫人好好过日子的柳下惠,谁让母亲给他娶了个低嫁的高门媳妇,看着其貌不扬的,内里不知道有多泼辣,逛逛勾栏都要把他牙扇掉,他休不得也骂不得,这下回去该如何交代!
    常成卫正好赶在皇帝心情不妙的时刻,皇帝才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立刻就有宫廷的侍卫带着美人护送常成卫回府。
    礼部的同僚围在它不远处,看他的笑话。
    皇帝摆了摆袖子下朝,摆驾枢机堂。
    枢机堂便是枢机处领差办事的地方,也是唯一建在皇宫里的政治机关,每日有枢机处的官员入宫当值,陪同皇帝批阅奏折,商议要是。
    这里是离皇帝最进的地方,同时也是整个荣国的政治中心。
    ......世人踏破了门槛也想挤进来的地方。
    四喜为皇帝推开门,桌前已站了一个人。
    那人身材高挑修长,着一身武将的朱裳,箭袖的样式,曲领中露出白色的中衣的边角。他闻声撇袍行礼,随意束起的头发竟是白发如霜,如水般倾泻。
    四喜呼吸一滞,无论见过沈厌多少次,还是会因为他过于妖邪的相貌而心里一悚。
    少白头的人很多,但像沈厌这么独特的只有一个,不是他长得奇怪,而是长得太好了——那张脸漂亮生得不似凡人,反而让人生出隐隐的排斥感。
    沈厌挺直背脊,面色无悲无喜,没有一点情绪,瞳孔也是比常人淡一点的颜色,朱红的罗袍衬得他本来就绮丽的五官更加妖异,他那淡漠的脸既像九天上的神佛,又充斥着妖魔般的诡异勾人。
    他挺拔地站在皇帝跟前,面色清冷,凛若冰霜。
    谁能想到这样的人已经领兵七年,杀人如麻,曾血洗孟津。
    四喜光是想象这位用敌人尸首堆就的京观,都要当场胆裂魂飞,不敢再细想下去。
    皇帝走到沈厌跟前,用眼神比划了一下。
    他不由笑道:“你都比朕高了啊,此行可还顺利?”
    “不成气候。”沈厌淡淡回道。
    “还活着的就都带回来了,安置在地牢里,陛下可着人审讯。”
    皇帝推开椅子,坐在棋盘前:“这些前朝余孽人散心杂、做不了什么大动作,却能一波生一波,一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沈厌沉思。
    皇帝示意他坐下,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个,你的身体还需重视。常意前几日告假回了家,你多有不便,最近便好好呆在京城休息一段时间。京城玩乐颇多,你忙碌这么多年,终于也能停一停。”
    他看了眼皇城,有些感慨:“总算半个太平盛世,朕也不辜负先辈。”
    沈厌答应了,脸上看不出情绪,说道:“我不用常意给我医治。”
    “你这身体你自己还不清楚吗?”皇帝咂了口茶,有些感慨。
    “这事人知道的越少越好,你不想让常意为你看病,还有哪位医官能代替她......你们从小玩到大的,怎么还是这样合不来?”
    这样的话皇帝几年间不知道说过多少遍。
    两人不知道生了什么龃龉,认识数年,仍是淡淡的,表面之交都算不上,只是各自履行职责,不耽误正事罢了。
    皇帝年龄见长,嘴也停不下来:“常意天生多慧,七窍玲珑的,难免敏感些,你比她年长,就把自己当哥哥,你们俩好好相处,知道没?”
    沈厌修长的手指捏住杯壁,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平静道:“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四喜:“皇上,杯子碎啦!”
    第4章 蹊跷其四
    常成工入皇宫一趟,别的没有,带回一位美人,还是皇帝亲赐的。
    这下府里可热闹极了。
    别的女人二夫人还能随意处置,这可是皇帝送来的人,二夫人就算拧红了脖子也不敢做些什么。
    二夫人刘氏想骂人的话全含在嘴里,却被皇帝的口谕糊住,半点也不敢吐露。
    最开心的不过大夫人,同是高门贵女,凭什么她院子里又是春娘又是些贱妾,二夫人的日子却和和美美,常成工连个通房都不敢纳。
    大夫人携着几个丫鬟,在门厅远远瞧了几眼,只看见那皇帝赐的美人以袖拂面,一副婀娜多姿的情态。
    二夫人皮笑肉不笑地在门口和她交代着,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常成工在旁边仿佛个没事人一般,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身旁的两个女人。
    “这府里近日又是大姑娘,又是这美人,以后定不安生了。”大夫人旁边的嬷嬷不满地说道。
    大夫人斜蔑她一眼:“不过是些跳梁小丑,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
    嬷嬷连声应是。
    这些都不过是看个乐子,有件事情倒是大夫人一直挂心的。自家小女儿自从听闻常意要归家,就一直心绪不宁。
    大夫人自常熙回和常笑莺小时就教导他们,不要把这些庶子庶女看在眼里,可常笑莺却着了魔似得,因为常意,最近连饭都吃不下。
    大夫人无论是劝慰还是责骂都试过了,这姑娘平日娇里娇气的,破个手指都要闹得家里瓦吊一层,这次倒是不闹了。
    但这一副把事藏在心里的委屈样子,更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心疼。
    说个究竟,源头还是常意。
    ......待她想个不落人口舌的法子,将常意弄出府出便是,总归不能让笑莺受一点儿委屈的。
    大夫人一番心思流转,已有了定数。
    那厢张辟回屋,自然是一字一句地复述了刚刚花园里的情况。
    常意坐在床沿上,素纱拖曳,更显病弱。
    她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竹简,点头对张辟示意她听到了,淡淡问道。
    “之后呢,她们俩是去找了常熙回么?”
    张辟说道:“奴婢怕被看见,只跟到花园口,看方向,二小姐应该是跟着三小姐回了房间,大少爷还在老夫人屋里,似乎在被老爷训话。”
    “知道了。”常意走时虽然吩咐张辟留在旁边盯着,此时却并没有露出十分在意的模样,而是转而问起了其他。
    “花园里怎么这样热闹,谁回来了,我二叔么?”
    常府里人丁并不多,旁系也没跟着进京城,除了例会未归的常家二爷常成工,也没有别人了。
    张辟老实回道,她看上去做事一板一眼的,粗中有细,也含些机敏,早早打听清楚:“是二老爷回府了,听闻皇上赐了一美人给二老爷,名为檀回。”
    皇帝没有当红娘、插手别人后院的习惯,也不知怎么突然兴起。檀回这名字有些耳熟,像是宫里乐伶起名的风格。
    二夫人家族颇贵,新朝也有人在朝,二夫人本人性格常意也了解过,常成工被她压的死死的,纳妾之事敢都不敢想,平日在家里她更是一丝也容不下别人的。
    这一赐不像赏,还有些罚的意思。
    怕不是常成工触了皇帝的霉头,被皇帝敲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