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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到屋内,这道白光先是极精准地撞掉了道同的毒酒,然后才彻底停住。
    慢慢的,光芒熄灭,里面的东西显露出来,竟是一个做工精致,华贵不凡的折扇。
    王宝忠惊讶道:“这,这不是太子爷的……”
    卢近爱豁然起身,第一个注意到扇骨中夹带的宣纸。
    折扇左右摇了摇,似乎是在辨认地点,转到王宝忠时,展开身体,扇面上顿时浮现出几个大字。
    王公公?
    王宝忠跪下道:“奴婢在。”
    他跪下了,别人自然也不敢站着,扑通几声,众人都矮了一截。
    跪接圣旨。
    扇面上的字变了。
    王宝忠立刻恭敬地伸出双手,去接折扇抛下来的纸,然后跪着读那道旨意。
    纸上属于太子的字迹令他惊讶,这到底是谁的命令一时无法分出,不过圣旨就是圣旨,没有回避辩论的道理。
    “番禺知县道同免死,仍领其职,着县丞卢近爱即刻进京。钦此。”
    卢近爱和王宝忠一人一边把道同扶起来,让他坐回椅上。
    堂中众人虽然高兴,但意识到其中隐藏的含义后,仿佛看到了一场上至中书宰辅,下到九品小官的滔天巨浪,不知会令多少人锒铛入狱,想到那里,便面面相觑,笑不出来。
    宋束不是公门中人,不在乎这些,他高兴极了,跳过门槛扑到道同身边,乐道:“你不用死了!皇帝还是好的,他知道错怪了你!”
    道同笑道:“圣上当然是英明的,宋大夫,劳烦你去门口通知一声,把旨意告诉大家。”
    王宝忠疑道:“告诉谁?这样热的天,想在衙门外聚起一批百姓,还是很困难的,道大人,你姑且等一等,我派几个人去敲锣通知。”
    “不。”道同摇了摇头,“百姓们一定还在,而且就是清晨的那一批。”
    “我亲自去。”王宝忠半信半疑。
    等他做好准备打开县衙的门,果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到。
    百姓的数量不知比先前多了多少,青壮年们扶着老人,牵着孩子,或坐或站,挤在仅有的几块阴凉地方,密密麻麻,人头攒动,像是洪水中无处落脚,站在枝头的群鸟,王宝忠几乎觉得,这是县里的所有人都到了。
    他一出现,人们立刻用殷切的眼神望着他,许多人的眼眶还是红的,应该是哭过几场。
    “……圣上改了旨意。”
    百姓们眼巴巴看着,竖起耳朵来听。
    “道同免死,继续做番禺知县。”
    人群立刻沸腾起来,争先恐后叫着,不知道是哪个机灵人先喊了一句,片刻后衙门口开始山呼万岁。
    王宝忠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形,不免被感动到,心情激荡,虽出言让百姓们回去,也没派人推赶,只自己悄悄合上门转身,将喧嚣声留在外面。
    “圣旨既然叫我进京,那么便耽搁不得。”王宝忠出去以后,卢近爱在堂中和道同说着话,“事情到现在突然有转机,肯定发生了我们猜测不到的变化,有旨意正好行动方便,入城后我会立刻去见太子,那时谁也用不出手段。”
    “你把这些东西带上。”道同平复了心情,从桌旁抽屉中掏出一沓纸来,“把这些给皇上和太子看,我们被信任的机会大一些。”
    “好。”卢近爱从角落里捡起自己的包袱,将东西仔细叠好塞进去,“我走了。”
    那队长赶紧道:“卢先生,先前我言语不周,把您给怠慢了,您别生我的气,这走也不是现在走,等王公公回来,您与我们一道回京,我们手里有兵部的勘合,也有马匹可乘,士卒照看,就算您瞧不上我们,好歹瞧得上我们这速度和安全。”
    他说话间,浮在半空中的折扇动了。它挑开卢近爱包袱上打的结,上半个身体钻进去,扇面一夹,同夹起朱标的宣纸一样,夹起了那一厚摞的诉状文书,紧接着重新化作一道流光冲天飞走。
    卢近爱愣了愣,对那队长拱手道:“那就麻烦……”
    队长脸上正露出喜意,周班头闯了进来,他也知道了道同免死的消息,高兴归高兴,令他大喊的却是另一桩刚刚发生的骇人听闻之事。
    “堂尊,牢房那头看守的兄弟刚刚来报,说罗有前带着永嘉侯的兵,把大牢强行破开,然后把那些关押起来的犯人们给救走了!”
    王公公站在周班头身后,怒火冲天:“真是岂有此理,道大人,你带上圣旨,咱家和你会会他!”
    六科廊。
    位于午门附近的六科廊房占地面积甚广,在这里办公的官员叫做六科给事中,分为都给事中,左右给事中与普通给事中等。
    六科和六部虽都有吏、礼、户、兵、工、刑这六种区分,但职能全然不同,作用也天差地别。
    给事中们同御史一样,位低而言重,只是七品,负责稽查六部事务,有科抄、科参和注销的权力。
    全国各地送来的信件和文书,由他们来记录处理,分送各部,需要请示旨意的,便送到武英殿去。圣旨下发后,各科给事中们抄录登记,送到宫外,并时刻按照皇帝的意思监督处理情况,事成记录在册注销,事不成则上书弹劾,其实是一个监察机构,有点像是秘书。
    魏忠德是一个太监,如果在明朝中后期,他这么受宠信的大伴,当然可以随意出入此处,甚至还能和首辅次辅交上朋友,在司礼监擅权专政,做一做冯保,但现在是明初,朱元璋下了明确的命令,甚至还在宫门口立了宦官不得干政的牌子,违者处以剥皮的极刑,魏忠德哪里敢进去,只能在门口先通传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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