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嘴上说着要帮忙锻炼韩成的胆气,实际上他心脏砰砰跳得如同一只兔子,这样下去与其说是锻炼韩成,不如说他该锻炼自己。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韩成不说话的时候、没动作的时候,气度还算稳重,像极了平和时的朱元璋,朱标有种真的在面対老朱同志的错觉,实在是不自在极了。
他要是脱口而出一个爹,那就更加尴尬。
“读过书吗?”朱标终于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
韩成已经从先前的対话中搞清楚了朱标的身份,说道:“回公子,我是种地长大的,没读过什么书。”
“练过武吗?”
“小时候家里还算富,练过一些。后来就没有了,一直到当了兵,操练的时候站过马步。”
“嗯。”朱标上下打量着他,“身体还算健康强壮。”
韩成憨厚地笑了笑。
朱标一下子被吓住,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去対着湖水把气呼了出来。呼着呼着,他又觉得十分好笑,不知道老朱同志看到韩成时会是什么反应。
“公子……?”韩成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声音都低下去,肉眼可见的不安起来。
“没事。我们先走,去那条船。那条船现在是我在住。”朱标弯腰给他解开了束缚。
“是。”韩成立刻就要起身。
“等等,先把裤子穿上!”
回到船上时,张子明正在收被单,晒好的被单从甲板上收回来,摸着暖洋洋热乎乎的,薄薄一层能当夏被用,拿出来晒晒也更健康。
他一抬头,就看见了朱标和韩成,手里的被子登时险些落地,幸亏被败屩妖给接住了,要不然一上午怕是白忙一场。
张子明扑通一下单膝跪在地上,拱手道:“属下见过大……”
韩成被这么一跪吓得跳开,蹦出去一丈远。他单知道自己和朱元璋长得像,却没想过自己会被人这么恭敬地行礼,丝毫没有什么高人一等的成就飘忽之感,只觉得惶恐,想要拔腿逃窜。
“大帅?”张子明也给吓了一跳,脸色煞白,“大帅是対属下晒的被子不满意?”
大敌当前,谁会対被子不满意?
朱标无奈道:“你先起来,他不是我爹。”
“啊?”张子明虽然不解,却乖乖起身,想到了什么,询问道,“公子,他是妖怪变的?”
“不,是个人,恰好长成这样。”看他好像还有更多的问题,朱标赶紧继续道,“其余东西我也不知,你自己去问他。”
韩成适时尴尬一笑,拱手道:“我叫韩成,在徐达将军帐下任职,见过兄台。”
此时一直在船舱里睡到现在的橘非起床了,晃晃悠悠走出门来,打了个哈欠,三瓣嘴咂了咂,含糊道:“明明啊,咱们中午吃什么?老板回来没有?我已经饿了,不如炖只鸡……”
它睁开一只眼睛四处扫了扫,突然看见了韩成,瞳孔骤然缩紧,浑身毛发竖起来炸开,爪上的指甲全都抠进了木头里,强行颤抖着低叫了一声道:“喵~~”
可惜已经晚了。
韩成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挣扎着向后退,一直将背抵到船舷上才停下,等到这时,他才发现朱标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想去救他,却又动弹不得,挣扎后顺着船舷滑下,瘫软在地。
“公,公子,猫妖!这,这是猫妖,快逃!”
他趴在地上,努力向徐达主舰的方向爬着,半天挪不出去一寸,画面显得既搞笑又奇特,竟还有几分凄惨绝望在里头。
橘非惊呆了。它是猫妖这件事在朱元璋和马秀英那里虽然是个两人皆知的“秘密”,但这样公然露馅还是很不妥的,它害怕朱标生气,赶紧喵了几声做补救,没想到老板他爹竟然直接吓软了?
好家伙,难倒他平时那副威严深沉的样子是装出来的?
橘非先是懵了一阵,才反应过来不対:“不会吧?你不是老板的爹吧?”
韩成当然回答不了他。于是张子明代为答复:“他是公子带回来的,凑巧与大帅相貌相似。”
朱标无心注意橘非和张子明在说什么,他已经把所有目光都倾注在了韩成身上。
韩成确实是在害怕,他是真的吓到腿软了,但里面更细节的变化却出乎朱标意料。
你说他是草包吧,可他却能在第一时间向后退,分明是神思敏锐、反应迅捷。说他是怂包吧,他又想去救朱标,只是被身体反应所拖累了没法施行。
但是光看这副样子,怪不得徐达没邀这份功,邀好了是功,邀不好可就成侮辱人了。
朱标摆摆手,示意让船上的一人两妖先进船舱去。随后他走向韩成,扶住他的胳膊把人提了起来。
“那只猫妖是我养的,不伤人。”
韩成稍微直起来了一点。
“怕你再吓一跳,现在先告诉你——那位老人家也是妖怪。”
韩成立刻又软了下去,抖得像个病患。
朱标好像看不到他的脸色,自顾自道:“老人家是败屩妖,也不伤人,和我的那个亲兵关系很好。以后这里也许还会再出现一些妖怪,你最好早点儿习惯。”
韩成几乎要跪下了。
“你先跟我来。”
朱标扯着他进了自己的舱房,把他塞在椅子上,从柜子顶端取下茶壶,给桌上的茶杯里添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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