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儿,人都会犯错的。你爹也不是个完人,你看他——娘就觉得他太狠,太固执了,这样的性格不利于治国。”
这倒是,朱标想到老朱同志一批批屠杀掉的大臣,还有那些繁琐离谱的规定,不由点了点头。
“你呢,标儿,你还小着呢,在你这样的年纪时,哪个英雄豪杰能有什么成就?”
橘非在椅下挠了挠耳朵,打了个哈欠。
她继续道:“年轻就是有资本的,你可以去闯,去拼,有爹娘在背后给你撑腰,还有什么不能做?——你爹不理解的事,你就过来告诉娘,我也能为你出主意。”
朱标伸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上的瓷碟子,吐槽道:“娘你还不知道他么。爹不理解的事儿,那还能做啊?他不喜欢的,就是不好的,哪怕是个梨,也得拉出去游街示众然后砍了。”
马秀英被逗笑了,心里轻松不少,拍拍他的背,支使道:“去吧,去看看你弟弟们去。”
朱樉、朱棡还有朱棣,都被他们的母亲关在后院里了,她们并没有马秀英这样的气魄,所以都有点害怕,管紧了自己的孩子们。
提起弟弟,朱标就想起一件事。
碽氏似乎又怀孕了。
这孩子老朱同志已经给起好了名字,是叫做朱橚。橚和素一个音,橚这个字和草有点关系,橚爽的意思就是草木茂盛。
这个字能被老朱同志翻出来起名字,也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朱标不了解相关历史,但实际上这个名字取的还真不错,朱橚从小就对草药感兴趣,长大后也挺有出息,诸如《袖珍方》和《普济方》等书,就是他领着医者们编撰出来的。
老朱同志老是不着家,还能抽空回来造几个孩子,真是十分励志。
马秀英看出他在想什么,笑道:“怎么,你嫌弃他们吵啊?长兄如父,你还有的受呢。”
“以前还行,以后倒也好说,现在一群小萝卜头,叽叽喳喳的,像鸭子。”
“他们是鸭子,你是什么?”马秀英瞥他一眼,换了个主意,“那么你就去找李先生吧,他正好在厅堂里。”
“李先生?”朱标猜她说的是李善长。
“还有哪个李先生?你爹叫他留下的,外面正在打仗,他是个文官,现在应该不忙,你去找他聊天吧。”马秀英刚刚还因为朱标不好好呆着而生气,现在就往外边赶他了,不知道这是不是所有母亲的通病。
但这个可以有。
提起李善长,朱标就来了兴趣,下了凳子,前往大厅,准备去见见世面。
厅堂里,李善长正在看一摞文书,他手里拿着毛笔,一边摸胡子,一边在纸上写点什么,手边还放着一杯热茶。
正如马秀英说的那样,李善长平日里主要负责军需调度、制定税赋、编定律法等事情,是个纯正的文人,没几块肌肉,多跑几步可能都要喘,去算去了前线也没什么用,一发流矢过来要了命,老朱同志可就没地方哭去了。
即使他是个那样子的老狐狸,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李善长的心里也不比别人平静多少。
他自认是个聪明人,还在滁州的时候,就一眼看中了势力还很小的朱元璋,觉得此人必定有大出息、必定能做出一番大事业,后来郭子兴诱惑他改人辅佐,也没有答应,现在一看,自己的眼光果然很好。
但这次决战龙湾,稍有不慎满盘皆输啊。
家里的地窖已经准备好了,夫人也屯好了吃的,儿子那边呢,家丁护卫都喊过来了。
城万一真破了,还要看大帅的决断,该逃到哪里去,要是真的不行了,譬如大帅撅过去了,那就得投降。
投降么,还得从头开始,需想办法证明能力,要在同僚之间走动,经营自己的派系……唉,陈友谅那边好像没有什么熟人。
李善长越想越觉得麻烦,纸上的东西虽然改了一些,但因为思绪分散的原因,改的让他不是很满意,索性就放下了笔。
但愿刘伯温那个神神叨叨的家伙能起点作用吧。
门口的、李家自己的小厮看见李善长不动了,就立刻进来,以为是他的墨水要没了,拿起墨条要替他磨墨。
李善长回过神来,挥挥手道:“不用,出去,出去吧,听见城外有动静了再进来告诉我。”
小厮立刻听话地出去了,守在门口。
“咳。”他干咳几声,捻起一张纸来,继续看上面的报告。
谁知道他刚看进去,门口的小厮就又进来了。
李善长皱着眉毛,将手放下,厉声道:“怎么回事?”
“老爷,是大帅的公子来了。”
公子?
哪个公子倒也不必问。除了朱标以外,其他公子还小着呢。
朱标等着人通报完了,出来请他进去,就踏进了门里。
这些年众文臣送来许多山水字画、瓷瓶木器,试图在无声无息间矫正朱元璋的审美。
老朱同志虽然不在意,马秀英却很是有兴趣,利用这些东西为他布置了一番,使得厅堂里终于像个样子。
太师椅旁站着一个蓄长须的男人,正是李善长。他的脸型偏干瘦,那把胡子一直长到了胸前,让其看起来是个很精明的人,穿着一身深褐色的衣服,布料并不华贵,也并不便宜,以舒适为主,显得很是低调,完全看不出这是朱元璋手下的第一文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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