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竖起来。”
六出白汪了一声,把耳朵竖起来,竖到毛尖尖也随风飘扬的程度。
“听好了。每日丑时,对月……”
朱标只说了一句就停住,因为六出白压根是一副全然无所知的模样,好像根本不明白朱标在说什么,又或者它有在尝试弄明白朱标的话,可半点用也没有。
“嗯——或许是年纪太小了。”朱标评价道。
他又把目标瞄准了旁边的老鼠,正准备去逮它回来看两眼,刚起身就又坐下了。
这一只也已经倒在地上了。
刘老须在得到黄修竹的承诺后,就让自己果断晕过去了,四脚朝天晕得很是安详平静。
它可不敢让自己知道这两位在说什么,哪怕在它看来好说话一点的朱标没有意见,黄修竹也未必会放过它——这事情重要到都需要下跪了,还是自己能听的?
晕过去总比丢了命要强。
朱标失去两个实验对象,只好自己思考。他也不是什么非要折磨自己的、半本书过去还要扮猪吃老虎的小说主角,在现代网络的洗礼下,猜也能猜到这是穿越带来的金手指。只是这原因……
自己身上若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也只能是穿越,平行宇宙碰撞带来的信息量或许会很大,两个世界对撞的交接点也许正在自己身上。
又或者说是自己与别人不一样的魂魄。
也没准是未来成为太子后将会拥有的国之气运,成为皇帝后会有的龙气。
说不定也还是这眼睛的原因。
答案一时之间有很多,朱标逐渐开始后悔自己没学量子力学。
——当然学了也是学不会的。
热酒与热茶的蒸汽氤氲徘徊,在青碧的竹林里盘旋,满山雪色中,除了苍柏林,也就是这里还有绿色。
“请。”
竹林被风吹动的涛涛声拂过耳畔,刘基品着茶,看着对面的竹知节,突然问道:“竹兄,我观你气度不凡,温润有礼,怎么会和那位黄老爷之间产生矛盾?”
竹知节拿着手里的酒盏,沉默片刻,叹道:“往事不可说,也不可追忆。”
“你与他有深仇大恨?”
“没有。”竹知节皱眉否认,随即又说,“深仇大恨谈不上,只能说是过节,这过节有点严重,但也说不上……”
“说不上是深仇大恨?”
“不错。”
刘基笑了,意有所指道:“我看竹兄和黄老爷的感情很不一般,不像是仇人,更像是很好的朋友,没有你死我活,好像是在闹别扭一般。”
竹知节沉默片刻,嘴角勾起一个不冷不热的笑容,避开不谈:“刘兄倒是很聪明。”
刘基欣然接受这个赞赏,笑道:“做人当然还是要聪明些好,光阴似箭,流水无情,人本就活得短,要是还不够聪明,又怎么能追上其它生灵?”
竹知节并不向着刘基想知道的方向交谈,反而问道:“刘兄一身本领,何苦替凡人卖命?我看你带来的那个孩子,似乎是你主君的儿子。”
刘基在口里闷闷地嗯了一声,抚须道:“是我家主帅的大公子。至于替人卖命——竹兄,王朝气运有多么可怕,文武百官能分得的人道气运有多少,你应该要比我清楚吧。”
“你自己的修为也不差,何必贪恋那些,二者又不可兼得,岂不徒惹麻烦。”
刘基笑道:“竹兄不懂!儒家讲求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的本事不大,想的却很多,为往圣继绝学就算了,太平我很想要。”
“哦。”竹知节恍然大悟,活了千载以来,像刘基这样的人,他也不是没有见过。这种人往往有牺牲自己也要达到的目标,目标往往还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刘基继续道:“我华夏大好江山,万千气象,就合该万国来朝,国泰民安。”
竹知节同意:“是。”
“同饮,同饮。”
两杯酒下肚,竹知节不知不觉间对刘基的认同更深,一是喝上头了,二是钦佩他的气度。
所以等刘基再套话时,他也就很爽快的把故事说了出去。
“我和那只臭虫,别的怨恨没有,只有一桩事怎么也忘不了。”竹知节单手托着脸,手肘搁在桌上,侧头道,“那已经是八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刘基很感兴趣,兴致勃勃地听着。
“那个时候,我还是一颗笋。”竹知节道,“是笋就要出头的,像我这种草木成精的,出土是很重要的一步,何况本体是竹子。节节攀升并不简单。”
“我精挑细选了一个清晨,在惊蛰的第一声雷响过后,趁着春雨开始下,就向上破土。”
“谁知道土上面也有一只黄鼠狼在借着雷动风行突破。”
从竹知节的声音可以听出,他还是恨得牙痒痒,哪怕过了这么久也不能释怀。
刘基忍住笑,问道:“竹兄莫不是一下子扎在了黄老爷的屁股上?”
竹知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郁闷道:“不错。雷惊之中是注意不到周围动静的——也和修为尚浅有关系,我们两个当时都吓了一跳,一口气憋了回去,他没有突破成功,我的破土也并不顺利。”
“他恨我,我恨他,当场就打了一架,谁也奈何不了谁,往后的日子里数次想置对方于死地,没有成功,也就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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