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的,窗帘不留一丝缝隙,房间顿时变得昏暗一片,照不进任何光线。
做完这一切,胃里猛地开始翻江倒海,叶缇直奔卫生间,半蹲在马桶边半天没吐出什么来,腹部处痉挛一阵接着一阵。
叶缇忍不住握拳用力敲打在肚子上,好让它不要再痛了。
半晌,痉挛停止了,她整个人出了一身汗,汗渍黏哒哒的,耳鬓处的发丝也黏在脸上,虚脱一般,她无力地靠在洗手池边。
叶缇半阖起的眸子里尽是黯淡和失神。
她视顾川尧为唯一,为精神支柱,但……过了今晚,她应该无法再继续自欺欺人下去了吧。
叶缇突然笑了出来,笑得很大声,笑得眼角沁出了泪花。
笑是一般的高兴,笑到不能表达高兴程度的时候,就可能会哭。
她现在真的很高兴,真的。
她高兴不会因为顾川尧而喜怒哀乐了,她高兴她唯一的光也被吞噬了,她高兴她的少年不会带走她的胆怯了。
爸爸,你说只要努力、只要真诚、只要赤忱就能摘到属于自己的那颗星。
可是爸爸,我努力了七年,从十七岁到二十四岁,那颗星星没有一刻是属于我的。
没有一刻。
他只是随手给了颗糖,你却红了脸想用余生做代价。
他出于礼貌的问候,你却开心了一整天。
他来过,像光一样发光发热,后来他走了,光没了,可你还沉浸在他发光发热的时间里。
你对光动心了,但你抓不住他,永远抓不住。
离那晚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叶缇向工作室请了假,一直呆在公寓里。海市这座繁华的城市,只有这个小家才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她的归宿。
只有呆在这里,她才不会时时刻刻担心被抛弃的荒芜感和悬空感。
这几天里,她哭成狗,哭到脱力,哭到麻木。
叶缇不断跟自己极限拉扯,一会想通了一会又想不通,像是被一团绵软的丝线缠在了一块,不难挣脱,可就是需要自己下定决心去剪断。
整整七年她把顾川尧当作努力的方向,追随的方向,那个可以寄托的人突然从自己的世界离开了,她又像一只可怜的幼兽,把自己包了起来。
她很努力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消磨时间,但还是有他的影子,一旦想起皆是满满的遗憾。
释怀真的好难。她想。
她可以整日整日的睡觉,她可以一顿接一顿暴饮暴食,她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的心应该不会再痛了。
她正在一点点努力变好,努力忘记顾川尧。
可当她收到徐曼文发来的照片,止住的眼泪又无声无息流了下来,一层保护自己的盔甲又被彻底击溃。
照片有三张,一张是顾川尧陪她买衣服,一张是顾川尧给她剥虾,一张是……顾川尧睡着了躺在她身边。
她甚至可以脑补出他们今天做了什么,像一对普通的情侣,一切都那么自然,那么水到渠成。
眼泪这个东西真的很怪,疼的时候可以忍住,独独受了委屈忍不住
遗憾吗?那么喜欢怎么连一张合照都没有。叶缇问自己。
叶缇翻开相册,照片很少,只有百来张。
她第一次仔细翻看这个相册,一眼望过去,竟有三分之二都是顾川尧。
顾川尧的写真、剧照、杂志照、他自己发在微博上的生活照、粉丝拍的路人照……
还有一部分是偷拍的,很模糊,一眼就能看出拍照片的人的小心翼翼。
叶缇点了多选,最后在那个红色的删除键上犹豫了。
可是她一闭上眼角就是那晚顾川尧说的话,一度成为她的梦魇,她咬了咬牙,删除了。
接着,她来到最近删除,这是唯一还能挽回这些照片的地方,她这次不再犹豫,一点念想都不给自己留。
相册瞬间变得空荡荡的,像叶缇的心一样,空茫。
做完这一切,叶缇起身走进浴室,赤身走到花洒下面。
她忘记调温度,刚打开,无数冰冷的水从她头上倾泻而下。
叶缇狠狠打了个寒颤,浑身都在发抖,但这股子冰冷把她激醒了,越冷她的脑子就越冷静,不出一会,血液流动的速度变慢了,整个人冒着寒气。
须臾,她才伸出手调正常水温。
冷热交替。
她很享受这种感觉。
叶缇裹着浴巾出来,她没开灯,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爬到床上,浴巾随意扔在地上,赤身躺了进去,紧紧蜷缩在被窝里。
卧室寂静无比,空气无声无息流动着。
一觉睡得浑浑噩噩,似乎是昨晚洗了冷水澡,脑子胀痛极了。
清晨就醒了,这几天亦是。
叶缇和外界杜绝联系,她把一切社交软件都退了出去,就连罗年年那也跟她说别来找。
距离那晚的第七天,叶缇联系了罗年年,两人在公寓楼下的小餐馆见面。
小餐馆是个夫妻档,味道很好。
罗年年看着神情正常的叶缇,想说话但又不敢说,欲言又止。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问些什么,被上菜给打断了。
叶缇倒了两杯饮料,语气淡淡:“想问什么就问吧。”
这模样真的和前几天的她没法比较。
罗年年:“……”被叶缇这么一问,她想好的台词一下子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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