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应!”
半魔化的人群也发出怒吼。
“就算今日殒身于此,也绝不做妖魔手中玩物。”
“若要化魔,与同门为敌,我当先自刎!”
脊梁弯下了,坚定的意志也绝不会屈服。
一个,两个,他们冲向祖师,于他近前挥出最后一击,随即自爆于他眼前,让鲜血涂满他欺世盗名的嘴脸,以骨肉唾弃他的痴心妄想。
“若是除魔师是一场欺天骗局,现在唯有你——顾重,唯有你可以斩灭此魔!”
无法再抑制魔化的趋势,趁着清醒,楚城声嘶力竭地大吼着。
“人类真是令我费解,生活在我给你们打造的世界不好吗?妖魔是我的子民,你们也成为我的子民,不好吗?瞻仰我,供奉我,不好吗?”
祖师不以为然的淡漠神情带上了愤怒,这一切的走向都与他预期的不同。
“休想!”
顾重已然扑到他的近前,以掌作爪,狠厉地抓向他的额头。
“顾重,你的剑呢?”
祖师讶异了一瞬,轻易卸去了她的力道,随即伸出手指轻轻点向顾重手腕,顾重体内的人魔之力再次开启了鏖战。
难以忍受这远比以往强烈百十倍的剧烈疼痛,顾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一道剑光划向祖师的额头,未曾防备之下,鲜明的血痕自它额头流下。
它转过头,看向剑光来处。
只见有一名持剑女子,正目光凌冽的望着它,周身同样的气势,让它想到为人的顾重最为巅峰的时候,让它不由自主地从心底泛起最深刻的恐惧。
似乎眼前这个人,就是那将终结它的天命之人。
“你为什么没有化魔?”
然而令它真正想不明白的,却是那明显渗入骨血的血契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于是在这个世界上,竟然还存在能够反抗它的人。
凌烟同样不知晓这个答案,就算知晓她也并不打算回答。
跪伏的顾重获得短暂的喘息时机,骤然起身,一手掏向它的胸前,另一只手将金印从祖师手中抢出,朝着楚城的方向扔去。
在楚城身上蔓延开的魔气瞬间退散了不少,他在疼痛的噩梦中清醒过来,重新掌控住金印。
祖师勉力躲过顾重的攻击,准备再次抢夺金印,紧接而来的剑气打断了它的意图。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它在顾重近身和凌烟远处的夹击之下,被动不已。
然而随着这一次次的进攻,自顾重体内溢出的魔气也越来越多。
束于右手的护腕之上,玄晶开始频繁地闪烁起愈加耀眼的光芒,细碎的纹路渐渐出现,渐渐扩大,最终不堪重负一般碎裂开来。
玉石掉落地面,清脆的敲击声响起,如同珠子散落一地。
黑色的雾气霎时将顾重弥漫包裹,眼白自她的眼中彻底消失,纯黑遮挡住所有人类该有的情绪。
“何必这么倔强?”
祖师轻叹一口气,原本紧绷的表情放松下来。
顾重缜密的攻击停下,祖师凑到她近前,如同魔鬼般低语道。
“做好彻底与人类为敌的准备了吗?”
顾重缓缓转过身,看向唯余下妖魔的空荡之地,和场中唯二的两个活人。
在看见顾重彻底魔化的那瞬间,凌烟心中一紧。
眼前闪过之前在王宫、在道观、在国师府的一幕幕场景,所有经历过的景象都有这么一个共同点。
——顾重不会伤害她,顾重听得见她的声音。
“顾重!”
她大声呼喊道。
顾重无动于衷。
“顾重,杀了它!杀了你面前的那个妖魔!”
她反复喊着。
顾重动了,在黑雾之中看不清她的动作,她应该是扬起了手臂,狠狠砸向身后的妖魔。
“怎么会?”
祖师眼中满是惊诧,今夜有太多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偏偏就是发生了,远远出乎它的预料。
它将目光再次转向凌烟。
——是这个人,只要杀了她,一切都将回到正轨。
这样想着,它指挥着已然化为它用的漫天妖魔朝着凌烟袭去。
略一分神,顾重已然再次向它袭来。
人类的至强者,化为妖魔后,同样是至强者。
原本还能与清醒的顾重平分秋色的祖师,被砸落在地面,被打飞至半空,被打散了人形。
就算化为黑雾的形态,也是被蚕食、被洞穿的那一方。
“哈哈哈!你杀不掉我的!你绝不可能杀我的!”
然而纵然落于下风,它口中依然念叨着猖狂的话语,不知是给自己即将崩溃的心理构筑一道防线,还是当真是事实。
手中不断舞动着与自己愈发契合的银剑,凌烟不忍地屠戮着曾是同类的化魔者。
她看向另一边那胜负分明却不见结果的战场,顾重方才的话语划过她的脑海。
——只有她才能救大家。
她看向手中的剑。
“楚城!缚魔印!”
她朝着同样勉力抵挡着化魔者的楚城喊道。
楚城跟随着她的视线看向融为一团的黑雾。
他忍住痛楚将金印抛出,任由自己被妖魔淹没。
金色的光芒在黑暗中如此耀眼,银色的剑光风驰而至,恍如唯一的晨光划破即将永寂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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