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了一场很严重的车祸,伤及了头颅,如今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仍然没有醒转的迹象。
没有人对此抱乐观的态度,医生认为,很可能顾重会长时间维持这样的状况,只能静静当一个躺在病床上,生活不能自理,毫无知觉的植物人。
——她不该离开。
凌烟再一次这样想到,她重重哀叹一声,缓缓站起身,有些踉跄地扶住身旁椅子的扶手,好像这个动作就耗尽了她全身力气。
走到病房门口,打开如同墙壁一样整洁苍白的软包门,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没有丝毫变化的人,毅然转过头向外走去。
“好好照顾她。”
对守在门外的两个专业保镖和一名护工冷声吩咐了一句,凌烟收敛起眼中的疲惫与倦意,重新聚起了杀伐冷厉的目光。
“是,凌小姐!”
离开医院,凌烟驱车直奔新建成的警署大楼,那名肇事司机,正以酒驾和故意杀人的罪名,被羁押在此。
在凌烟的运作下,他被直接转到了王警督的管辖之下。
在已然熟知她的警察引领下,凌烟穿过忙碌而充满着严肃氛围的办公区,来往的警察不住朝她投来目光,其中好像在说“又来了”。
“阿Sir,我说了很多遍了,我真的就是喝多了鬼迷心窍,我知道错了——”
“你们到底想问什么啊?我真的不知道。”
来到审讯室外间,就听到自内里传来的一个男人强压着怒火的呼喊。
“凌小姐,真问不出什么来。”
看到她到来,王警督摁灭手里才抽了一半的香烟,苦笑着迎上前来。
透过昏暗的单向玻璃,凌烟紧紧盯着审讯室里那个带着手铐胡子拉碴的年轻男人,他一脸的不耐烦与困倦。
“我说了很多遍了,我真的就是那天喝多了一点,就刚刚好看到她。
要知道,她老爹欠了我家很多债,就因为这笔债,我家也破产了,好好的小开生涯也被终结了。
那天我真的就是有点冲动,想着一起一了百了。
我都承认了,你们还要我怎样?”
年轻男人机械地说道,这番话他确实重复了无数遍,一点细节都没有变化。
凌烟不相信,这真的是一出简单的酒后冲动杀人。
就算是失去了以往优渥的生活,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怎么会轻易因为醉酒冲动,就做下足以毁掉他一生的事情。
“王警督,这说不过去。”
她叹了一口气,又向前走了两步,因着连续熬了一周的眼睛里尽是通红的血丝,显得有些骇人。
“以正常人的思维的确理解不了,但是凌小姐,也许这个世界总有些疯子。”
一旁的一个警员拿起桌边的搪瓷口缸灌了一口水,不满地开口道。
因着凌烟一个猜疑,让他们也跟着熬了几天,却没有什么收获,多多少少让大家有些牢骚。
“也许,当真是无妄之灾。”
王警督也叹道。
“他的社会关系和债务有新的发现吗?”
“还是之前的结果——花花公子的狐朋狗友,在这件事上都很清白,也没有欠下什么卖身都还不了的债。”
王警督拿过那翻来覆去过好几遍的档案,试图再找到什么新的东西来告诉凌烟。
“听说他父亲住院了?”
凌烟突然插话道。
“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他们家还有些家底,之前买的保险赔付了巨额赔偿,足够治疗了。”
另一名警员丝毫不在意地说道,显然他们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王警督,我可以进去和他谈谈吗?”
翻遍这个人的整个履历,都没办法找出更加可疑的痕迹,凌烟直觉却仍然觉得不对劲,于是她提出了一个不合规矩的请求。
“凌小姐,这是在审讯室。”
王警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颇有些头疼地看向她。
凌烟的眼睛扫过正闪烁着红光的摄影录音设备,复又看向王警督。
“你们先出去吧。”
与她对视了几秒后,最终王警督还是松口了,将屋里和审讯室里的警员全部赶了出去。
然后他走到控制仪器的总电源前,将开关一一按下,把所有能够记录这里发生何事的设备都关闭,至少这里不能存在任何不正规审讯的痕迹。
“摄像头,凌小姐自己应当有办法。”
“已经关了。”
凌烟晃了晃手里的一个遥控,在王警官清场开始的时候,她就已经用了这个小玩意儿将审讯室的监控彻底切断。
“你们这些高科技,当真厉害——我真怕哪天警局就被控制了。”
王警督开玩笑地担忧了一句,换来凌烟一抹淡笑。
她拉开审讯室的门走进去,年轻囚犯正因为审讯突如其来的中止感到奇怪,接下来就看到了走进来的陌生女子。
“怎么?这次是美人计?”
他轻佻地笑了笑,眼睛放肆地打量着凌烟,带着些许不明的意味。
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走到对面坐下,凌烟径直走到他身边。
本就不算矮的女子踩着细长高跟,走到坐的不甚端正的男人面前。
鞋跟落地的“哒哒”声无由来地给人一种压迫感。
冷眼俯视着他,凌烟捏了捏手指的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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