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称姓方,言说是我爷爷旧时的好友。”
看向那颤颤巍巍走向大门的银发老者,顾重温声将方才的对话又复述了一遍。
“所以他约你明天去看望你爷爷?”
凌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对,是有什么问题吗?”
见她如此模样,顾重有些担忧地询问。
“他的身份是没有什么问题,他叫方宇,祖籍确实是港岛,如今在内陆也算得上是一方商贾之王。只是不知道他寻你究竟所为何事,还是留个心眼好。”
正因为知晓他的身份,不知来者善恶,凌烟才更加充满忧虑。
“明天我陪你一同去。”
末了,她思索片刻,又补上了一句。
“凌小姐,你不必总是如此担忧我。”
对于她的反应,若是要寻一个生动的形容,就好比是担心小鸡崽被狐狸叼走的老母亲,对此顾重颇有些苦笑不得。
不知道该如何对顾重说自己的担忧,凌烟只能格外倔强地坚持己见。
最终的结果,便是凌烟亲自将顾重送到了顾氏一家埋葬的公墓,陪同她一起去会见孙先生。
这日,许是天气沉闷了太久,老天总算大发慈悲,舍得泼洒一点雨水下来。
从大清早起,淅淅沥沥的细雨将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朦胧中,洗刷了整个酷暑的炎热。
两个女子同撑着一把伞,一步步迈上公墓宽阔的石阶,向着上方的墓地走去。
那里已然有另一顶黑色的圆伞在等待,走近了看,银发的老者今日身穿着纯黑的西服与大衣,一副怀缅悼念的装扮。
他独自一人静立在雨中,垂眸沉思,面前的公墓上摆放着一瓶新开的酒和一束新鲜的花束。
“方先生。”
顾重轻唤了一声,老者才从回忆里回过神来。
他看向相携而来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这位是?”
“我的一位亲密友人,凌小姐,这段时间全仰仗她的帮助。”
顾重的语气中十分亲密。
方先生疑惑地看了凌烟几眼,似乎在脑海中回忆什么。
“方先生,你好。我是凌烟,燕京人。”
似乎窥探到他在疑惑什么,凌烟主动地伸出手,做了一个自我介绍。
“原来是凌家小姐。”
方先生眼中出现一抹恍然大悟的神情,显然这个名字与城市的结合极其具有标志性。
“没想到,凌小姐在内陆也是个大人物呢?”
这反应让顾重略微有些诧异,想来凌烟的家族在内陆也称得上名号。
“不过是家族荣光,与我倒是没有什么关系。”
凌烟轻笑一声,将自己与家族撇清。
“凌小姐也确实是个人物,年纪轻轻作出的事业,让老朽也很是敬佩。”
方先生给予了她极高的赞誉,随后话锋一转,视线在两人之间打量。
“凌小姐今日特意陪顾小姐前来祭扫,当真是情谊深厚啊。”
“希望没有打扰方先生才是。”
避开他话语里敏锐的机锋,凌烟柔声说道。
方先生重重叹了一口气,倾倒了一杯酒,缓缓洒在顾重爷爷墓前,酒水和着雨水流淌,他开始说起一些陈年往事来。
这一说,就从清早就说到了正午,直说到云销雨霁,天光渐开,还觉意犹未尽。
“人老了,总是不自觉怀念以前,话有些多了。”
直到下方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呼唤,方先生才歉意地笑了笑,收住了话头。
“很感谢您今日说的这些,关于我爷爷和父亲的旧事。”
对于顾重来说,她确实是再次回味了一些童年依稀听过的故事,也不免沉浸到愉悦而悲伤的怀缅中去。
“顾小姐,今日一同吃午饭吧?”
方先生状似不经意地随口提到,却偏偏漏了凌烟。
“午间我还有点事情,便不能参与二位的聚会了。”
虽然奇怪,凌烟却还是知情识趣地借口有事,准备先行一步。
既然别人不想让她知晓将要谈论的事情,她又何必自讨没趣。
“顾小姐,有事的话传讯给我。”
走之前,她仍然是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换来顾重一声浑不在意的笑言。
由着一早上的交心,顾重暂且信了这位老先生是爷爷的故交,故而也不再推辞他的邀约,与他一同前往市中心一家著名的茶楼用餐。
“方先生,您究竟是有什么事?偏要将凌小姐支使开来?”
细品着今年新上的上好雨前龙井,顾重径直问出了心中疑惑。
“顾小姐如今是在耀重上班对吧?”
方先生却未曾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了一句。
“没错,承蒙凌小姐愿意给这个机会,否则当真凭我一人想要翻身,何其之难。”
“但是顾小姐,你就真的甘心,成为自己原来公司的一个打工仔吗?恕我直言,凌烟此人,你还当真走不得太近。”
方先生的神色冷凝下来,言辞颇为严厉,好像是在教育不懂事的小辈一般。
“此话何意?”
闻言,顾重不悦地放下了茶盏,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
凌烟接到顾重的短讯,已经是晚夜,也不知两人到底谈论了些什么,竟然谈了如此之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