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烟在看到姚云尸体和他身旁法器时,便明了了今日顾重入魔的诱因。
她一挥手将那尸首及法器抬至半空,让在场所有人看个分明。
“报仇便报仇,与我门派弟子又有何干?”
“那我派丧命的弟子又该如何算?”
“星璇君此言实在过于偏袒!”
“怎能保证她下次不再失控?”
然而诱因终究只是诱因,并不能浇灭人们心中恐惧与愤怒的火焰。
“若是星璇君当真舍不得,不若今日废去此子修为,我等未必不能留她一命。”
有一人提议道,似乎算是一个两全的办法。
“闭嘴!”
凌烟大喝一声,挥袖将那人直接打出两丈远。
这个看似两全其美的法子,却是正正勾起了凌烟的怒气。
她连忙侧首看了一眼顾重,只在她眼中发现愈发坚固的死志。
自谷底爬出,最终登上巅峰看过最高处的人,若是再次被打入绝望的深渊,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若是要废了顾重修为,那必然比让她死还要不可接受。
“少门主好大的火气,不管如何,你总该给如今死去的仙门修士一个交待吧?”
夏弦歌轻飘飘地又说了一句。
事情已经再无转圜余地,凌烟轻叹一声,半阖上眼眸。
烟云在她手中嗡鸣不已,化为数十道流光。
在场众人惊慌之余,纷纷举起手中法器欲要抵抗,却未曾想那剑气拐了一个弯,朝着被他们围在正中的两人袭去。
数十道剑意一一贯穿凌烟的肺腑丹田,一贯洁白无垢的白色仙袍上转瞬开出点点红梅,鲜血自她唇角汩汩溢出,滑落下颌,滴于前襟之上。
一向清冷孤傲的美人,在这鲜艳血色的衬托下,显得很是娇弱,好似再来一阵风便能将她吹折。
“师尊!”
顾重惊呼一声,慌忙上前扶住她,满眼的懊恼与心疼。
她未曾想到,凌烟竟会护她至此。
以自伤其身来给这些仙门一个交待,若是一个不好,那就是修为全废的下场。
“诸位可还满意?”
将顾重推到一旁,凌烟凝声问道。
她依然挺着脊梁,努力站得挺拔。
她的脸上挂着满面寒霜,气势丝毫不曾减弱,好像方才的万剑穿身,不过是不痛不痒的针扎一般。
众仙门一时被她所为震惊得不知作何反应,就算冒着自废修为的风险,也不让他们动顾重一根汗毛。
这徒弟在她心中的份量,他们许是应该重新估算了。
今日想动顾重,那就不得不彻底与凌烟翻脸。
若只是与她一人为敌也就罢了,就怕対上星罗门这现今的修仙第一大派。
“若是诸位不满意,那本君也没什么其它的办法了,有我在,你们休想动我徒弟分毫!”
护短至极,霸道至极,带着不死不休的狠厉。让听者不由得心生胆怯,开始犹豫起来,是否当真要闹到这等地步。
“少门主,门主可由不得你再胡闹了。”
随着夏弦歌此言一出,其他人好像纷纷得到了什么暗示,漫天的灵器咒法皆朝着场中两人飞来,眼瞧着是要将她们毙命其中。
“走!”
凌烟伸手拉住顾重,喝了一声。
不知何时绘制成的阵法蓦然发动,一柱强烈的光柱自她们脚下亮起,却借由那漫天攻击做了遮挡。
光柱只一瞬便熄灭,随之消失的还有两人的身影。
待场上的爆炸轰鸣平息,望着毫无痕迹的空地,众仙门不由得傻眼了。
——人呢?
望着眼前这一幕,夏弦歌柳眉轻蹙,随即却又轻笑出声,全然没有计谋落空的失意。
——
许是天道也有些看不过眼她们这众叛亲离的凄惨模样,这阵法随机传送的位置还不算太差。
凌烟与顾重落在了一处郁郁葱葱的山林间,这里生气勃勃,透着静谧而祥和的气氛,俨然还没有被妖兽肆虐过。
在确保两人已经彻底脱离了危险之后,一直强撑着的凌烟便安心地在顾重怀中失去了意识,最后耳边听闻的只有顾重焦急而心忧的呼唤。
等凌烟醒过来时,她正躺在一个洞穴的石台上,身下垫着一张温热的虎皮,身上盖着由细软白绒兔毛织成的毯子,身旁是熊熊燃烧的篝火。
“师尊,你醒了?”
浅憩于一旁的人好似心有感应,随即也睁开了眼,见凌烟醒来,连忙起身来到近前,去探寻她的伤势。
“我这是,睡了多久?”
呆愣了几秒,凌烟缓缓问出一句话来,才发现声音是说不出的粗砾沙哑。
“已有半月了。”
顾重立刻贴心地自一旁取过水袋来,靠近凌烟苍白的唇边,为她润湿口舌咽喉。
“辛苦你了···”
没想到又一次沦落到需要顾重照顾的地步。
“师尊哪里的话,若不是为了护我···你也不会···”
眼见着顾重话语中已经带出了哽咽的哭腔,凌烟不由得有些头疼,她竟不知,顾重还是个小哭包。
“不必担忧,我并无大碍。”
対此,凌烟只能给出一句干巴巴的苍白安慰,并匆忙转移了话题。
“阿重,你与我仔细说说,你那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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