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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帝对此在常人看来尚且不敬的举动也未曾动怒,反而起身相迎。
    “未曾料想大巫祝竟亲自来贺,朕怠慢了。”
    随着顾帝话语,凌烟将目光移向了站在殿中央的女子,巫教大巫祝,听上去似乎在教中颇有实权。
    她看了几眼,只感觉对方身上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感,不由得蹙起了眉。
    大巫祝庆贺完毕,转身回席,似是察觉有人窥视,目光如炬地望了过来,又满不在意地移开了去。
    凌烟愣住了,方才大巫祝看过来时,那双漆黑到只剩眼眸,深邃得好像包罗了宇宙万象的眼睛,好熟悉···在哪里见过…她却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寿宴在一片平淡中结束了,没有出现任何疏漏或者意料之外的事情。
    反而是在寿宴结束一月之后,顾帝就莫名其妙地病倒了,毫无预兆地陷入了昏迷,太医署倾尽全力,也未能查出是何缘由,只能含含糊糊地归结为中毒。
    顾重大怒,下令彻查大内,只是翻了个天翻地覆,也只翻出一些内侍中饱私囊的事情,还是顾帝某日突然清醒过来,让赵照传话给了顾重说了什么,才让她消停下来。
    之后的时日,顾帝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清醒时便将两位女儿召至御前耳提面命,谁都不知道说了什么。
    早朝倒是一日都未断,顾重逐步掌握住了摄政监国实权,起先还有些风言风语,传是太女毒害了顾帝,甚至传到了顾帝耳边。
    顾帝为护顾重,强撑着病体在早朝现身一次,方才浇灭流言。
    顾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始终不见起色,宫内已不见前不久的喜庆,人人脸上都挂着惨淡愁云,言语之间都轻声了不少。
    凌烟悚然发觉,若是按照原来的故事进展,顾帝现下倒下的时机与原本被两个女儿气死的时间段颇为吻合,只是如今中途发生了一些变动,顾重的大婚推后,也没有手足相残的戏码。
    那顾帝的死是天命不可违?
    ···还是本来就没表面那么简单?
    一代雄主、开国帝王,终究是没能撑到来年开春,在一个大雪落满西京的夜晚,阖然长逝。
    君王殡天的丧钟伴着哀嚎的北风,传出很远。
    年轻的太女按例在众卿三请之下,应下了登基之事,待祭灵以后,再行登基大典。
    新帝即位,定年号天成,先帝灵前自请孝三年,推迟大婚。
    清河王纯孝,哀思过重、体虚气弱,遂留于京。
    听闻顾重所下旨意,凌烟心中顿觉轻快不已,帝王行孝三月足矣,同民间惯例三年,一方面自然是顾重对顾帝感情深重,另一方面…
    凌烟怀着一丝私心猜测,顾重这是不愿与陈默贤完婚。
    而今顾重已是帝王,曾经的一些委屈求全、虚与委蛇也无必要,趁着世家经去年之事尚未回过气来,现下正是乘胜追击的时候。
    没等过几日,顾重又宣了几道诏令,将东宫一应可信属官均提到了实权位置上,凌烟提过的可疑之人都被她弃之不用。
    凌烟被封丞相,一跃成为三公之首,陈默贤也等来了难得的转正,正式被提为廷尉。
    纵使心有隔阂,顾重却是一如既往地信重她,一时之间,凌烟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陛下…”
    尚书房里,凌烟看着在桌前聚精会神看着奏章的顾重,不免心疼唤道。
    方才登基两月,她就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陛下?”
    见顾重不应,她又唤了一声。
    “先生?孤…朕竟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顾重这才抬起来,恍惚一瞬,才开口道。
    “许是最近太过操劳,陛下当保重身体才是。”
    “…父皇,已经不在了…”
    顾重却呆呆看着她,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话来。
    凌烟心里一抽,不由自主地走上几步,反应过来后却又克制守礼地立在了原地。
    “陛下节哀…”
    除此之外,她还能说什么,又有什么立场说什么呢?君臣之别,犹如鸿沟。
    顾重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盖住眸中失望之情与眼底疲惫。
    “先生,对世家和巫教作何看法?”
    “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如今再不是百年前世家与天子共天下的时代,也不允许有任何教派借以神明之义,凌驾于君权之上。”
    凌烟知晓,这才是今日顾重将她传来的主要目的,为此把伺候的宫人也打发了出去。
    “前些年,先生让朕徐徐图之、从长计议,这两年借了些许东风,世家锋芒尽藏,已呈日暮之态,不知是否到时候了?”
    顾重虽是问句,却带着迫不及待的坚定决心。
    “温水煮之,陛下切不可操之过急。”
    “先生可有妙策?”
    “先开均田,再修法,后废推举,自此君权一统。”
    “善,便按先生所言。至于巫教,朕想推禁令。”
    “陛下,宗教之事,愈止愈烈,北陵便是前车之鉴,扶持佛道,教义相争方有成效。”
    “…按先生说的做吧。”
    “明日朝上,臣会上奏均田之事。”
    “为何不是朕直接下令?”顾重皱眉不解。
    “如此会显得陛下独断专行,还请陛下爱惜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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