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怎么变成曾经了?”阿凌咳完幽幽问,语气酸得让人不忍直视。
“他死了。”孟昭说。
车里陷入了沉默,阿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他是我原来的队友,对,他是个男的。”孟昭终于看了阿凌一眼,轻轻一笑,不知道在笑什么。
“哦。”阿凌打开了车窗,让冷风灌进来,这车里闷得她要喘不过气来了。
“我们一起出生入死过,后来一起在避难所061建立了自卫队,我们那只小队人没剩下多少,武器倒是剩的不少,就在避难所里建了个武器库,用的指纹锁……”
那些往事娓娓道来,阿凌听得只想堵耳朵。明明是她先起的头,是她想要了解孟昭的曾经的,但她现在反悔了,一点都不想听。
什么曾经的恋人,一点都不想知道。
“武器库的指纹锁录了两个人的指纹,我的和他的。”
“后来避难所061发生了哗变,当时我在外面,他和几个兄弟在里面留守,武器库落入了叛党的手里,他被杀了。”
孟昭用寥寥数语讲述了一个沉痛的故事,她冲进避难所里目睹一切惨剧时的撕心裂肺,都轻飘飘地化在了这几个字里。
“我找到了他的尸体,他的食指被人砍掉了,他们不知道录的哪只手的指纹,所以把他的两根食指都砍掉了。”
“我……你……”阿凌没想到是这样的惨烈的故事,她一想到孟昭要亲历这样惨痛的过往,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好像忽然间被剥夺了语言的能力,但她的心切切实实地揪在了一起。
“对不起。”阿凌说。
她没想勾起孟昭这些回忆。
“没关系,都过去了。”孟昭说。
她亲手把死难的战友埋葬在了避难所061,然后一把火把整个避难所烧成了灰。
“都过去了。”她又说了一遍。
车里安安静静,两个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后半程一路无话,直到天边泛白,研究所的楼顶出现在远方。
孟昭忽然停下车。
“你好像误会了一件事。”孟昭说。
“我跟你讲这些,不是想证明什么,我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目睹过无数次死亡,没有哪次比哪次更苦痛的说法。”
“我只是觉得,在开始一段关系之前,有些必要的问题应当坦白。”
“比如感情经历。”
孟昭定定地看着阿凌,阿凌的心跳飞快,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
孟昭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坦白感情经历,什么叫开始一段关系,开始什么关系?
阿凌的脑子如同一团浆糊,明明孟昭说得每一个字她都明白,拼在一起她就是理解不了。
孟昭不是看不上她吗,她不是要和孟昭划清界限吗?为什么孟昭的故事线好像加速前进了,却没有带上她?
“阿凌,我……”
“我不想听。”
孟昭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阿凌慌乱地打断,她一愣,只好微笑:“好吧。”
她们回到研究所,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世界是唯物的,不是阿凌装作无事发生就真的无事发生,孟昭没说完的话蛰伏在她脑海里,时不时地跳出来吓她一下。
她得找个机会跟孟昭说清楚,她不喜欢孟昭……
吗?
阿凌好像也没那么大的底气。
幽烨的实验大获成功,她们带着特效药凯旋,避难所001在林坚和总工的共同努力之下保住了稳定统一的局面,幽烨和穆雨枫退居二线安心搞研究,孟昭顺理成章地接过了管理这个烂摊子的重担。
一切都在走上正轨,那个晚上,那半句没说完的话,好像真的随着晚风消逝不见了。
她喜欢孟昭吗?
现在看来应当是喜欢的,不然不至于这么久依然放不下。
阿凌应当是个潇洒肆意的女孩子,她应当画着明艳的妆四处释放魅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瞻前顾后忧心忡忡。
那么孟昭呢?被阿凌拒绝之后,她还喜欢吗?
这是个值得纠结的问题,但阿凌却不是个纠结的人,不能让孟昭把她的心搅得天翻地覆,自己却全身而退。她向来睚眦必报,就像她上次在孟昭的手上咬出几天都消退不了的牙印一样。
于是,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阿凌把孟昭约了出来。
“你上次要说什么,我现在想听了。”阿凌说。
“那个晚上,坐在车里,在研究所门外。”怕孟昭记不清楚,阿凌特意加上了很多状语。
孟昭抿唇,当时她想说阿凌不想听,现在阿凌想听了她就必须要说吗?
这女人,真是厉害。
虎口出传来隐隐的痛,阿凌那一口像是咬在她的灵魂上一样,伤痕早已消退,但那种皮肉和利齿想接的感触却时不时就会钻出来。
钻心的疼,疼到深处,化成心底里的痒。
这个女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其实一早就知道的,不是吗?
阿凌画着和记忆中初见时一样明艳的妆,红唇如火,是她生命中第一抹亮色,自然界中这种过于鲜艳的颜色本身就是一种示警,她也曾尽力躲避。
阿凌知道她皱着眉头躲避阿凌风情万种的眼神和调笑时,心里压抑着怎样的冲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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