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人轻叩了两叩,门被倏然推开,带着刚挂上的风铃发出细碎声响。
江依和郁溪一起扭头,看一个年轻又清秀的姑娘,带着点锋利的锐气站在那里,脸上表情倒是笑盈盈的,穿着一身基地的制服。
“郁工,你好,我今天来是不是打扰你了?”
郁溪冷淡着一张脸:“知道打扰怎么还来?”
女孩笑道:“因为陈教授让我来这儿找你的,我叫贺……”
“知道,贺其楠,二十二岁,菁华航天工程学刚毕业,贺章的侄孙女。”郁溪带着点不耐:“老头儿跟我说过了。”
贺其楠扬唇:“那正好,省得自我介绍了。”
郁溪问:“老头儿让你来找我回基地?”
贺其楠点头。
郁溪又问:“你怎么来的?”
贺其楠:“坐大巴。”
她看着郁溪,带着那么点儿眼巴巴的意思,她知道郁溪这儿有辆车,按道理郁溪这时应该提出主动送她回基地,顺便就跟她一起回去了,陈文寻打的就是这么个如意算盘。
结果郁溪说:“哦,我不回,你再坐大巴回去吧。”
贺其楠:……
郁溪显而易见的冷淡让她说不出更多话,只好退一步:“那不勉强你,我今天就先走了,不过,陈教授可能会给你打电话……”
“知道。”郁溪挥手:“我自己跟老头儿说。”
贺其楠走了。
郁溪烦躁躁拖过桌上一碟花生,一颗一颗剥出来,也不吃,丢到桌上,情绪让红色的花生衣子碎了一桌。
江依在她手背上拍一下:“浪费。”
“张嘴。”
她一颗颗捡起花生米,郁溪乖乖伸头过来,由着江依喂到她嘴里,最后一颗吃完,她咬住江依的纤指,齿尖轻蹭着反复摩擦。
江依笑:“小狗崽子。”
她问郁溪:“她今天来,应该不只是叫你回基地这么简单吧?”
这种事打个电话就行了。
郁溪烦闷点头:“嗯,老头儿让她过来,是想让我认认人吧。”
“邶城航天总部还有个老头儿姓贺,叫贺章,副局长级别,年轻时跟陈老头儿一起搞科研的,不过后来他就从一线退了,去搞行政管理了,现在也挺德高望重的吧。”
“贺章一辈子没孩子,这位贺其楠,就是他最疼的侄孙女,之前说要进邶城总部来着。”
江依回想刚刚贺其楠的一身制服:“现在却调到山城基地来了?”眼看郁溪已经愁烦的趴倒在桌上,好笑的伸指去戳她额头:“为了你啊?小孩儿。”
郁溪声音也跟着闷:“应该是,之前老头儿说总部想让我调回邶城,有个原因就是贺章想让贺其楠当我徒弟。”
“所以,你是为了躲这位贺小妹妹,才在我这儿躲这么多天?”江依问:“你为什么要躲呢?”
“我可不想带徒弟。”郁溪道:“是陈老头儿自己这么想,因为有个新项目的批复权握在贺章手里,他想借此让我跟贺章搞好关系。”
“你不想做那新项目?”
“新项目谁不想做?”郁溪眼里忽然有了神采:“这次的新项目级别高难度大,可以说是跨越式发展,不过,”她又皱眉:“我最烦搞人际关系这一套。”
江依指尖一下下在郁溪额头上轻划,像安抚。
“痒。”郁溪偏了偏头,抓起桌上一支笔塞江依手里:“你用这个画。”
“傻呀你。”江依瞥一眼:“这是油性笔,画皮肤上不好洗掉的。”
“就是不好洗掉才好呀。”郁溪学江依拖着尾音:“给我画个大花脸洗不掉,没法出门,你就不能赶我回基地了。”
江依拔开笔帽:“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
“你敢你就画。”
江依还真不含糊的画了几笔,自己看得笑起来:“小狗崽子变三花猫了。”
郁溪坐直背,也看不到自己什么样,却配合的叫一声:“喵。”
她难得的乖顺惹得江依笑的开心,晃着身子,把手里的笔帽重新合盖起来。
其实她清楚,按郁溪这么倔的性子,无论她画不画,只要郁溪自己没想清,绝对不会愿意回基地的。
“小孩儿,再问你一个问题行么?”
“你跟我还用问行不行?”郁溪带着一脸油性笔印,看上去有点好笑:“问啊。”
“你一直这么躲着贺其楠,到底是讨厌复杂的人际关系呢,还是……”江依顿了顿:“你怕新项目真的获批了,你要回邶城?”
郁溪身形一顿,眸子垂向一边:“我回邶城了,你怎么办?”
“你这是担心我?”江依带着无限风情笑起来:“我可是大你那么多的姐姐,什么时候轮到你担心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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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郁溪脸上的油性笔印子完全洗净了,她还赖在江依的小酒馆没回基地。
每天对数据的演算倒是没拉下,这天,她又演算出之前一组一直卡壳的数据,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好像强迫症患者看到超市里的可乐罐被分毫不差的摆成一个整齐方阵。
她站起来伸个懒腰,松松肩,走出小酒馆。
下午这边往往是没客人的,静得出奇,江依被小琳拉去教化妆了,郁溪远远望见小雪一个人坐在树下择菜,想了想,走过去找了个小马扎坐下,帮她一起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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