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以前,她想帮小玫很容易,简单粗暴拿钱出来,小玫所有难题都迎刃而解,就算小玫怀疑她怎么有这么多钱,也可以糊弄说找客户借的以后要还。
可现在,她银行卡被叶行舟冻了,自己那张卡买完机票就剩一千块,远远不够。
原来没钱的滋味是这样。
这时郁溪说:“我有话跟你说。”
江依皱眉:“现在?”
郁溪点头:“嗯,就现在。”
其实这会儿江依皱着眉抽着烟,想着小玫的事,稍微有点心不在焉的。
“嗯,你说。”
小孩儿那满脸倔的样子,拦也拦不住。
郁溪走到江依身前,江依倚着面半垮的围墙,看从刚才就一直把手插兜里的郁溪,把什么东往她手里一塞。
江依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因为那东西在除祝镇以外的地方已很不常见——是一张存折。
只有在祝镇这种时间仿若凝滞的地方,人们因穷守旧,保留着古老的习惯。
江依抬头挺疑惑看了郁溪一眼。
郁溪问:“台球厅没了,你打算怎么办?”
江依怔了怔,小玫家里的事太麻烦,她还没空想自己的事。
“我是球儿姐嘛……”江依抽着烟慢条斯理的:“哪儿有台球厅就去哪儿呗。”她扬扬手里存折:“这你的?让我帮你保管?”
郁溪没答这个,反而问:“我之前让你跟我一起去邶城,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小孩儿……”江依微笑起来:“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跟你一起去邶城了?”
“那你去哪儿?”
“去哪儿?”江依偏着脑袋:“去一个不通4G网又有台球厅的地方。”
郁溪一愣:“4G网怎么了?”
“4G网没什么。”江依笑着说:“不过我是老人家了,喜欢古老的生活,比如祝镇,不就挺好?”
祝镇台球厅没了,不然,她还真打算一直在祝镇待下去。
郁溪说:“行。”
江依没明白:“行什么?”
郁溪说:“你欠上次那人多少钱?”
江依又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一般:“怎么又问这个?不是说了让你小孩儿别操心,姐姐很快就能还上了。”
郁溪努努嘴:“这是一万。”
江依看着她。
郁溪:“上次说了我帮你还钱,不管你欠十万二十万三十万,我帮你还。”
江依缓缓打开存折。
里面真是一万块钱,一个零头缀在后面,精确到分。
一笔一笔,郁溪一个未成年人,在祝镇这样的地方,不知存了多久。
江依把存折在手里掂了掂,小小一张存折变得沉甸甸的:“这是你存的学费?”
郁溪点头。
“那你把学费给我了,你怎么上学?”
郁溪轻飘飘说:“我不上学了。”
江依猛一下抬头:“你再给我说一遍?”
郁溪说:“我不上学了,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很聪明的,我打工帮你还钱……”
话没说完,一个巴掌落在了郁溪脸上。
江依气喘吁吁看着她。
郁溪捂着脸笑了笑:“你怎么跟当妈的似的,一听小孩儿要放弃学业,急得跟什么一样……”
江依说:“那是你不知道自己放弃的是什么。”
她真生气了。
郁溪看到她莹白的肩膀从绿裙子里露出来,在月光下微微发抖。
郁溪想换个话题:“你白天想跟我说的话是什么?”
江依笑了笑,轻佻而妩媚的:“其实我想问你,你行李收拾好没?”
郁溪一愣。
“你一周后不就要去邶城么?”江依笑着:“我有点等不及了。因为你一直缠着我……”
“很烦。”
郁溪看着江依:“你放屁。”
江依眉尾挑起来:“怎么不信?觉得自己挺有魅力?我告诉你吧,其实我都快三十的人了。”
她抽着烟睨着郁溪笑:“我们差了差不多十岁啊小孩儿。比如以你十八岁的年纪,看一个八岁小孩儿,你什么感觉?觉得特傻特烦吧?”
江依说着又笑了:“刚认识你时,我觉得新鲜,还有点儿意思。可现在我烦了,谁愿意天天给一小孩儿当保姆?”
江依把手里存折晃晃,很看不起似的塞回郁溪手里:“所以,你行李收拾好没?”
郁溪木木的看着江依的眼睛。
她觉得江依说这话挺鬼扯。
前段日子的相处,江依那些笑那些颤抖那些欲言又止的神情,不是假的。
可现在,江依这些轻佻这些漠然这些不耐烦,也不是假的。
如果是,那江依的演技也太他妈好了吧?
郁溪深吸一口气:“你这样,不会是因为小武跟你求婚吧?”
江依笑:“原来你知道啊?”
“我是比你小。”郁溪说:“但我不傻。”
“你别这么看着我。”江依看着郁溪笑,桃花眼微眯着,红唇间的烟在睫毛前晕成一片茫茫的雾:“好像我对不起你似的。小武跟我求婚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吗?说白了,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郁溪低头笑了下:“没有。”
那些飞扬的眉张扬的笑。
那些低语的时刻柔软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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