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了第一句,连衣感觉如释重负,好似一个严防死守的堤坝突然有了一个缺口,所有的洪流倾泻而出,再也不用花全部力气去抵挡。
她缓缓将那些压力随着话语倾出:“这些年,我一直假扮兄长,那些人就以为我是真的阮林一,所以才会总想着来灭口。”
舒清晚声线微沉:“那些人是谁?”
“我还不知道。”连衣摇了摇头,“这些年,我们一直在追查,可惜收获微乎其微。”
舒清晚思考一瞬,接着问:“那林大哥在哪?”
连衣用力地抿着唇线,想起记忆里阮林一挡剑的那一幕,悲从心来,闭上眼睛道:“兄长他,已经死了。”
连衣努力克制的表情让舒清晚有些心疼,舒清晚轻声道:“连儿,对不起......”
对不起这些年你艰难挣扎的种种,而我却独身世外,没能陪着你。
舒清晚虽没有将对不起之后的话说出来,但连衣却仿佛被阮连衣附体,完全可以感受到舒清晚那省略掉的所有内容。
连衣睁开眼睛,释然地笑了笑:“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这些事情都过去了。”
她又想起阮连衣这些年还欠舒清晚的一个解释,继续道,“其实是我对不起你才对,那个时候,其实不是故意不去赴约的。”
连衣想,她现在既然成为了阮连衣的替身,就有义务为她们两人解开心结。
“你们分开......我是说我们分开的那天晚上,我和兄长就在隔壁的东院里遭遇了刺客,兄长他帮我挡了剑,后来,不治而亡了。”
“然后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了。”连衣指了指自己,“我为了调查兄长的死因,也为了阮家的未来,不得不留在家里假扮兄长。”
“可我们如此苦心经营,到如今,却也还没有调查清楚兄长的死因。”连衣苦笑着摇了摇头。
认出阮林一是阮连衣假扮的之后,舒清晚也隐约猜到大致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这过程竟然如此惨烈,她日日站在相约的树林里等着的时候,她的连儿也正在遭受着平生最难以承受的痛苦,而她却一无所知。
这过程中的桩桩件件,每一句话拎出来的惨烈程度,都没有连衣说出来的这么轻描淡写。
可惜自己来的太迟太迟了,竟在这相处的三年当中,都未曾发现阮林一是自己喜欢的阮连衣假扮的。
如若自己能早点发现,早点知道真相,也不会让她一个人苦苦支撑到现在。
“其实,我这些年也一直在调查你的死因。”舒清晚微带歉意道,“我之前一直以为你真的死了,但我根本不相信外人说的你是因病去世,因为我知道我们分开之前,你的身体是无恙的,又怎会那么快就因病不治而亡。”
“什么?”连衣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你在调查阮连衣的死因?”
“哦不是,我是说你竟然在调查我的死因,那你可调查出什么线索了吗?”
舒清晚没有思考停顿,就将知道的内容条分缕析地说出:“我调查出你不是因病去世,而是被人所杀,只是不知道你是哪一日被什么人所杀。”
“后来我调查出你死前不久,有刺客进入过阮府,且查出这几个刺客与裴家的黑蛇帮有所接触。”
“黑蛇帮?”连衣震惊两秒,可马上就镇定了下来。
因为这个线索乍听很是劲爆,但往深里想,又觉得无足轻重。
黑蛇帮虽说是裴家的产业,但这事不一定就与裴家有关,因为它其实就只是一个多功能的商业中介而已,它所能接的业务可以来自各个人各个地方,只要有钱,黑蛇帮就可与人卖命。
舒清晚点了下头:“只是,具体有什么关联,我目前的进展还不算明显。”
“之前绑架你的那两个刺客,我最开始以为他们会与你的死有关,可后来我多番旁敲侧击,才发现他们虽也与黑蛇帮接触过,但根本不是刺杀你的那些人。”
“我后来往上再去调查过,情况就与他们说的丝毫不差,他们就是钟七七派来教训你的,仅此而已。”
“还有上次我们一起追的那个刺客,虽然后来核实确实与黑蛇帮有所接触,但都是经过中间人,消息又很隐秘,目前我还在竭力调查。”
“其他的方向目前并没有太大收获,但情况已经有所明朗。”
连衣一时有些自愧不如,她没想到舒清晚私下里竟然调查了这么多事情,就连半路上看到和自己缠斗的那个刺客,她都没有放弃继续调查。
难怪当时舒清晚看见自己被两人刺客挟持,不由分说就跟着走,她当时还以为舒清晚脑子进水了,没想到人家是去调查阮连衣的死因的。
反观自己,虽说也倾尽阮家所有的势力去调查,但得到的消息也只查出城东李家在这里面参过一笔,具体动过什么手脚,也迟迟查不出结果。
可见舒清晚在这些事情上费了不少心思,她说出来的消息虽然不多,但条条都比自己手上的要来得深重有用。
而且她竟然在阮家将消息封锁地如此严密的情况下,还能查出阮连衣是死于刺杀,这其中所下的功夫,仔细算来,估计连阮老爷都自叹不如。
连衣没想到舒清晚对阮连衣竟然如此用情至深,这女主专情的人设果然不是盖的,这么一对比,她顿时觉得自己前面的遮遮掩掩,着实小肚鸡肠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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