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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府佳媳 第69节
    赵桓熙开心得一蹦三尺高,一边往外头去一边道:“我去告诉表哥,说你很喜欢,我没有白费工夫!”
    “诶?你快些回来沐浴,还有事同你说呢。”
    饶是徐念安唤得快,他人已在门外了,遥遥道:“知道啦!”
    小半个时辰后,赵桓熙沐浴过,边往床上爬边对坐在床头的徐念安道:“表哥真坏。”
    徐念安一边翻书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哦?他怎么坏了?”
    “他说我应该趁你高兴时亲你一下,你看在灯的份上也不好意思跟我斤斤计较。”他得意道:“又想坑我,我才不上他的当!”
    徐念安:“……”
    赵桓熙爬到一半,忽然僵住,抬头问徐念安:“冬儿,我是不是又做了出卖朋友的小人?”
    徐念安放下书,看着他道:“当然没有,我是你妻子,我们之间可以无话不谈的。而且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说出去给别人知道。”
    赵桓熙在床里侧坐定,思虑着道:“所以有没有出卖人并不重要,不让那个人知道自己被出卖了才是最重要的是吗?”
    徐念安瞠目,忙打断他胡思乱想:“当然不是。表哥和我们是亲戚,他给你出主意也不过是玩笑罢了,你告诉我我也只当玩笑听听,所以这不叫出卖。而你将外人的事告诉我,我与那人没有利益相关,更不会因为他给你出了什么主意而去打击他报复他,所以这也不叫出卖,明白吗?”
    赵桓熙:“哦。”
    徐念安松了口气,心中暗道以后还是要多和他谈心,不然一不小心他的聪明才智用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了就不好了。
    “你之前说,有事要与我说,是何事?”赵桓熙问她。
    徐念安正正神色,道:“便是你宴请朋友的事。我思前想后,也没什么好玩又有趣的新地方可去,那就只能换种方式了。趁现在残荷犹在,不若赁一条画舫,你们去汴河一日游如何?”
    赵桓熙一听就来了兴趣,道:“这个新鲜!”
    “画舫上摆上美酒佳肴,琴棋书画,再加上骰子投壶之类,最关键的是,还要再去请一个人。只要这个人肯来,以后任谁再请客,档次也越不过你去。你做的东,永远是你朋友中的这个。”徐念安竖起一根大拇指。
    赵桓熙愈发兴奋了,追问道:“什么人?”
    “你在国子监时,有没有听你同窗提到过一个名字——柳拂衣?”徐念安问。
    赵桓熙想了想,摇头。
    “那,妙音娘子呢?”
    赵桓熙恍然:“哦,是她啊,听过听过。他们都说这个妙音娘子弹琵琶是京中一绝,比她弹琵琶更绝的是她边弹边舞。但是这个妙音娘子不是乐籍,她接不接邀约好似全凭心情,价格既高,家里又有厉害的护院,她不想见人的时候,别说请了,连人都见不着。霍庆哲他们说起这个妙音娘子时,就仿佛在说天上的仙女。”
    “若是能请到她,你说钱明他们会不会对你五体投地?”徐念安笑问。
    赵桓熙昂着头道:“那是自然,若是能请到妙音娘子,只怕我要做大哥他们都是肯做小弟的。”不过他很快回到现实中,对徐念安道:“这种事我们还是想想就罢了,娘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她平素最讨厌这些以色侍人妖妖娆娆的女子了,见都是不许我见的,更别说还要花大价钱请她来为我们演奏了。”
    “据我所知柳拂衣从来都是卖艺不卖身,她哪里以色侍人了?”徐念安问。
    赵桓熙被问住,道:“我不知道,是霍兄他们每次提起她都是一副馋色之相,所以我以为她是以色侍人的。”
    徐念安严肃地对他道:“这世道原本就对女子诸多苛责和约束了,同样的事,发生在男子身上,不过是得个浪荡之名,该娶妻娶妻,该入仕入仕。可若发生在女子身上,便只有一死以求解脱。女子的名声,便是她的性命。旁人我们管不着,可我们至少得管住我们自己,不确定的事情,尤其是关乎女子名声的事情,不要想当然,不要人云亦云,须知积毁销骨,众口铄金。”
    赵桓熙垂眸,低声道:“我错了。”
    徐念安见他认错认得干脆,心中气稍消,还不忘再叮嘱一句:“以后记住了!再这样说话我可是要生气的。”
    赵桓熙偷看她一眼,见她板着脸,忙收回目光,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第86章
    徐念安见他老实了,便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别管娘同不同意,你只说,你想不想请她?”
    赵桓熙想了想,点头:“想。”若是能请来妙音娘子,钱明霍庆哲他们还不高兴疯了?客人高兴,他这个做东的脸上才有光。
    “若是要去请这位妙音娘子,你要先做些什么准备?”徐念安问他。
    赵桓熙懵了,“我做什么准备?”
    徐念安气得打他一下,“我都说了,妙音娘子是卖艺不卖身的,你朋友却一副馋色之相,若是将人请来了,他们对她做些不轨之举,又是在画舫上,逃都无处逃,不是害人么?”
    赵桓熙反应过来,忙道:“我去邀他们的时候先写好一份保证书,叫他们承诺在画舫上不得对妙音娘子有任何不合礼数的举动和言语,若不然,就把他们丢汴河里去。然后让他们一一签名画押,这样可么?”
    徐念安见他孺子尚算可教,就点了点头。
    赵桓熙双手撑在床上,把头探过来轻声问道:“冬儿,莫非你想瞒着母亲帮我请妙音娘子?若是如此,那我还是不要请她了。日后母亲知道了,会怪你的。”
    “我为何要瞒着母亲?说服她不就是了?”徐念安不以为意。
    赵桓熙身子往后一仰,瞪大眼睛道:“你真的别去了,我娘绝不会同意的,还会惹她不喜。”
    徐念安瞥他一眼,道:“要不我们来打个赌如何?若是我能劝服你娘同意你请妙音娘子,你就输五十两银子给我。若是我不能,我输五十两银子给你。”
    赵桓熙蹙着眉头道:“银子是小事,我怕你会被我娘说。”
    “若是我被娘说了,输一百两给你。”
    赵桓熙:“……那好吧。”
    徐念安瞧他:“一百两就肯了,怎么你还缺钱么?”
    赵桓熙摇摇头,道:“我只是觉着你这个财迷敢赌这么大,八成是有把握不会被我娘骂的。”
    徐念安:“……”恼羞成怒,又伸手打了他一下。
    陆府,陆侍郎回到家,听说老太太找他,官服都没来得及换便去了老太太院中。
    “娘,您有事找我?”行过礼后,陆侍郎站在房中问坐在罗汉榻上的陆老夫人。
    “坐下说。”陆老夫人指指一旁的座椅,看丫鬟上好了茶,就挥了挥手。
    张妈妈带着丫鬟们退下。
    陆老夫人偏过脸,看着自己的儿子道:“丰儿那桩婚事,我不满意,你找个机会跟靖国公说说,两家的婚约作罢吧。就说是丰儿不配,让他们主动来退婚便是。”
    陆侍郎一惊,忙问道:“这是为何?”
    陆老夫人道:“前一阵子,我便听闻,这赵家五房的二姑娘,在家中嚣张跋扈挑弄是非,连新入门的堂嫂都欺负。我是半信半疑,于是借着今日张老太君做寿,去英国公府亲眼瞧瞧这位赵姑娘。谁知今日一见,呵,可不得了。圣上赐给靖国公府两匹织金孔雀羽妆花纱,公府的嫡长媳没穿,她嫂子也没穿,她自己身上倒穿着一件,还满脸炫耀。
    “后来那成国公家的出言挑衅靖国公嫡长孙媳,你道赵姑娘当时是何反应?她居然一脸幸灾乐祸的看戏表情。这样好出风头不知礼数,连一家人当同气连枝的道理都不懂的女子,拿来配丰儿,你也忍心?是你与靖国公的交情重要,还是丰儿的终身重要?”
    陆侍郎张口结舌:“啊,这……不至于吧。那姑娘我也见过两次,是知礼温顺的人啊。”
    “特地出来见你这未来公爹,她敢不知礼温顺?可往往就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才是她的真性情。你瞧瞧人靖国公给自己的孙子挑的孙媳多好,唉,这徐家的女儿就是好!”陆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陆侍郎一眼,又感慨起来。
    陆侍郎捧着茶杯一脸纠结。
    陆老太太神游一回,回过神来见儿子那副表情,又恨声道:“我就丰儿这一个孙儿,绝不容许你在他的终身上委屈了他!你若觉着抹不开脸去跟国公爷说,那就让我去跟赵家老太太说!”
    陆侍郎忙道:“别别,我想法子,我来想法子。”
    次日上午,徐念安估摸着殷夫人快理完事了,就去了嘉祥居。
    殷夫人见她来了,问:“桓熙和洛宸呢?”
    “在园子里玩呢。”徐念安道。
    殷夫人道:“苍澜书院应当也放授衣假了吧?待你四妹婚事办完,何不叫你弟弟和五妹来公府住几天呢?”
    徐念安笑道:“妹妹倒是能来,弟弟却来不了。”
    殷夫人不解:“为何?”
    “虽是放了授衣假,但他们不需要路远迢迢回家取秋衣也不想虚耗时间的,每日依然去听学院的先生讲学呢,不过不是在苍澜书院,而是在杨阁老的私园——寂园中。”徐念安道。
    殷夫人不无艳羡道:“这才是真正的读书人啊,放假都不休息。”
    徐念安低声道:“娘,我想,让三郎去旁听。”
    殷夫人一愣,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后,又惊喜又有些不敢奢望:“想……就能么?”
    徐念安道:“虽说不像入苍澜书院那么难,但书院的先生带的都是自己的得意门生,等闲肯定是不许书院以外的人去旁听的。听我弟弟说,如今去蹭课的,也只有杨阁老的两个孙子。还是因为杨阁老将寂园让给他们做授课讲学之用换来的。所以我们想送桓熙和表哥去旁听,也得先做些什么,和学院的先生拉拉关系才成。”
    “送礼?”殷夫人提议。
    徐念安摆摆手,“若是送礼就能进,五房的不是早就进了?我弟弟跟我说,书院有一位声望很高的先生,也是他的授业恩师,姓陈名楫字盐梅。盐梅先生平生除了读书,唯好两样,一,美人,二,美酒。美人要冠绝古今不可多得之美人,美酒中最爱松苓酒,其次白玉腴。这美人我已有人选,只是这两种美酒却是市面上不常见的,需得请娘帮忙搜罗了。”
    殷夫人听完,微微蹙眉:“这又是美人又是美酒的,能是正经人吗?”
    徐念安道:“古往今来,凡是有高才又不愿入仕为官的那些读书人,哪个没些个怪癖?再者赏美人品美酒,于一名男子而言,不是再正常不过的爱好么?”
    殷夫人瞪着自己的儿媳,嗔道:“你倒想得开。”
    徐念安莞尔一笑。
    殷夫人道:“你说的这两样美酒,倒也不算难得,我记得国公爷的酒窖里就有一坛子存了好些年的白玉腴,为了桓熙,老爷子当是会舍得拿出来吧。只是这有了美人美酒,又不能直接送给他,那要如何才好?”
    “三郎不是要宴请朋友么?我就想着,给他赁一条画舫,把这美人美酒往画舫上一放,谁要想上去,需得得到我们的邀请才行。然后我就让我弟弟向盐梅先生告假,说要赴三郎之约去游汴河,顺便将画舫上有什么与盐梅先生细说。
    “若不出所料,盐梅先生必要与我弟弟同来,到时候就可以让我弟弟与他提条件,说若要来,需得答应过后让三郎和表哥去旁听。盐梅先生若不同意,我们也不过就花了点银子损失一坛白玉腴而已。若是同意,三郎就能去旁听苍澜书院的先生授课,知道真正的读书人,到底是如何读书的。娘您以为如何?”徐念安和盘托出自己的计划后,征询殷夫人的意见。
    为了赵桓熙,殷夫人多少银子都舍得花,当即拍板:“就这么办!对了,你说的那个美人又是何人?确定能吸引那个盐梅先生?”
    徐念安问:“娘可曾听过妙音娘子之名?”
    殷夫人略略一想,有些惊道:“妙音娘子?你怎么想起她来了?听说此人很难请的,因不是乐籍,不受管束,便是公侯人家相邀,她不愿去也是不去的。她一向深居简出,也没什么朋友,确定能请得到?”
    徐念安:“且试试吧。”
    殷夫人点头:“若是能请到她,我愿意多与她银子。若不是为生计所迫,哪个正经人家的女子愿意出来抛头露面呢?她既有此气节,想必当初实属迫于无奈。”
    徐念安应了,又叮嘱殷夫人:“娘,此事你先不要与三郎说,一来不一定能成,二来若是与他说了,万一他一紧张在盐梅先生面前言行失当,反而不好。不与他说,他只当盐梅先生是弟弟的先生,表现能自然些。”
    殷夫人满怀希冀道:“都听你的。”
    徐念安与殷夫人说定了此事,便又回挹芳苑去。刚走到兰湖边上,赵桓熙和殷洛宸突然从道旁的花丛后一跃而出,挡在道中,倒将徐念安与身后的丫鬟吓了一大跳。
    两个人都玉面飞红发髻微散,想必刚才已经经过好一番切磋了。
    赵桓熙单手将竹枝往肩上一扛,昂着脑袋挑着下巴一副拽样,张口就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嗨呀!你是不是傻!”殷洛宸从后头拍了下他的脑袋,道:“这么好看的小娘子,还要什么买路财?直接劫回去做压寨夫人多好!”
    赵桓熙猛的转身,一竹枝抽过去:“你劫谁做压寨夫人呢?劫谁呢劫谁呢?”
    “这不是在假装劫道吗?你又抽什么疯?哎哟,你来真的?再抽我还手了啊!”
    “还啊,怕你不成!”
    道没劫成,两个劫道的倒先内讧起来,一个追一个逃地跑远了。
    丫鬟们都忍不住掩嘴偷笑,徐念安也是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