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冢……怎么又是那些恶心人的家伙。”沈渝似是想到什么,厌恶的啐了一口。
被那些非人非鬼的家伙盯上,说句不过分的,绝对比掉茅坑还恶心。
他把沈昇给的折子打开快速看了一遍,看到那几个熟悉的地名,气得把奏折扔地上,满脸不可置信的对沈昇说:“他们不会还没放弃找雁姑姑的埋骨之地吧?!”
“她是为守护南国战死的雁帝,按照规矩,你不能这样称呼她。”沈昇沉声道。
沈渝咬着牙低声道:“可她也是我们的姑姑啊……”
“她在是我们姑姑之前,先是一个皇帝,一个值得我们所有人记住的好皇帝。”
沈昇揉了揉沈渝的头,长叹一声:“小渝,我知道你和雁帝感情好,雁帝战死让你很难受,你想为她报仇,我又何尝不想?但你绝不能去西洲。”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那些家伙找雁姑、不……雁帝战死的地方是为了什么,他们连她的尸骨都不肯放过,为什么不让我去为她报仇!”沈渝眼神愤恨,不明白为什么沈昇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自己。
“为私,你是我胞弟,我不愿你陷入险境,母妃也不愿意。”
“我不怕!”沈渝一把甩开沈昇的手,神情悲凉,“雁姑姑也是皇爷爷唯一的女儿,雁姑姑主动请缨战死沙场,我们却连她的尸骨都找不回……多么可笑!”
“你先听我说完!”
沈昇强硬地把沈渝摁住,眼睛紧紧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为私我不想你去,为公我更不可能让你去,如果你出了点什么意外,那未来当我出征战死时,又有谁来继承皇位?难道靠剩下那些酒囊饭桶的皇亲国戚吗?!”
沈渝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可还是不死心:“可是……可是……事情未必会这么糟,除非真的没办法挽回,否则皇兄你不可能御驾亲征的。”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什么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沈昇垂眸,看着袖口上绣着的沧海龙腾图案,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就像我从未想过会穿上龙袍,也未想过会发生四洲大战时那样惨烈的更替。”
南国建国年份太过久远,已经不可查,但作为占据南洲十分之九土地国家的主人,他们有自己的原则。每当南国有难时,在位的皇帝都会御驾亲征,而四洲大战中,南洲皇帝前后换了三十七个,往往是先帝战死沙场消息刚传回来,下一位帝王就准备动身前线了。
可以说,南洲皇室正是凭借这种狠劲才能屹立多年不倒,同时让南国拥有了极为强大的凝聚力。
“可是……”沈渝难受低下头,悲伤的说,“哪怕我们为了恢复元气不能大肆寻找雁姑姑的尸骨,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找?然后挖出她的尸骨,甚至炼化她的魂魄……”
“我告诉你这件事不是让你愤怒,而是为了告诉你。”沈昇捡起被沈渝丢在地上的奏折,眸光沉沉,“南国现在的处境依然危险,我们能依靠的只有老祖和自己,所以你不要总想着去西洲。好好修炼,等你和老祖一样强大,任他什么鬼冢灵冢,根本不值一提!”
沈渝最后的希望破灭,他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御书房。
沈昇站在御书房门口,看着他越来越小的背影,风把衣袖吹起,身上明黄的龙袍上张牙舞爪的金龙好似下一秒就要冲出来,他是四洲大战后第三十八位皇帝,今年不过十九,面容青涩,却没有一个大臣胆敢小看这位少年天子。
“皇上何必告诉王爷。”
一个武将打扮的人从侧殿走出,正是戚将军,他从头到尾听完了沈昇和沈渝的争吵,他半跪在地上恭敬的说:“王爷年龄还小,一心想寻回雁帝尸骨,告诉他鬼冢的事只会徒惹心急啊。”
“十七岁,不小了。”沈昇抬起头,陷入了回忆,自言自语道,“临帝也是十七岁登基,半月不到死在亭长坡,说来可笑,现在朕比之年长两岁,却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三天。”
“陛下……”
“朕是真的怕啊,怕又来一个四洲大战,怕不明不白的死在什么地方。”
沈昇身上那不符合年龄的稳重老练,没有人知道是他付出了多少代价才换来的。
“但朕更怕的,却是小渝分不清事情缓重,一味的情绪用事——这是一位帝王最忌讳的,正好借着这事压压他的脾气,让他别这么冲动。”沈昇长叹一声,望向老祖所在的洞府——哪里才是南国最终所依,立国之本。
好一会,沈昇才转回头。
“戚将军什么时候出发?”沈昇负手而问。
“明日卯时就动身。”戚将军回答。
“一切小心,南国不能没有你。”沈昇拍了拍戚将军肩膀,戚将军抬起头,也是一张年轻的面容。
“多谢陛下关怀,臣必不辱使命!”戚将军抱拳,目光坚定,起身向沈昇告辞。
沈昇站在原地目送戚将军离开后,才缓步走回御书房。
本以为一天的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夜间有侍卫来报,沈渝从自己的府邸里失踪了,只留下一封请陛下亲启的书信。
沈昇匆匆赶到沈渝府邸,打开了那封信。
只见上面写着一段字:
皇兄,我还是没办法忘怀,或许你说的对,我不该这么冲动,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为了南国好。但抱歉,请让我再任性一次,我一定会安全找回雁姑姑的尸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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