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极其小心地说道:“小蝶,医生和我说过,肝脏的再生能力很强,妈妈绝对不会有事的。”
小蝶蓦地抬起头,对上那双哭得早已通红的双眼:“小蝶,妈妈从来没觉得苦,心里念着你的这些年,妈妈每天都很幸福,妈妈……好想和你一起活下去。”
绷紧的弦终于熔断。
小姑娘猛地伸出手抱住母亲,放声大哭。
沉默寡言的父亲从身后绕过来,围抱住妻女。
哭声破开沉重的阻碍,迎接着迟来的爱意。一家人紧紧相拥,只一瞬便胜过千言万语。
柏沉故从长椅上缓缓起身,手腕上忽然多了一道将他向外拉的力。
站定时,柏沉故才看清是时寻。
时寻道:“他们一家人抱在一起,你还凑在那当什么电灯泡?”
柏沉故无可奈何地发问:“那站在这就不算电灯泡了吗?”
“当然不了。”时寻挑起一侧的眉尾,“他们是一家,我们是一家,谁都不算谁的电灯泡。”
柏沉故的表情凝固,心跳的鼓动频率开始异常。
时寻转过来,眼神中捎带着委屈:“看见我的眼神了吗?是不是和小蝶刚才的很像?”
柏沉故猜不透他的想法,没说话。
时寻眨巴两下眼睛,小幅度地抬起手臂:“这眼神的意思是说,我也想要个抱抱。”
柏沉故眼底一震。
撩人的晚风吹起时寻的发梢,模糊的影子不安分地在他额间跃动,宛若翩然起舞。
柏沉故的手指下意识向前移动。
时寻很快放下手,笑道:“别板着脸了,我不开你玩笑就是了。”
他敛起神思,看向小蝶一家人:“我出院之前,还能赶得上小蝶做手术吗?”
柏沉故默默缩回手指,语气正常道:“还需要看情况。”
一阵疼痛趁人不备袭来,时寻倒抽一口凉气:“嘶——”
柏沉故伸手搀住他:“疼?”
那痛感不算强烈,时寻尚能忍耐,可当他看到柏沉故扶在自己身上的手时,就立刻改换了临到嘴边的说法:“嗯,疼。”
柏沉故一路扶着他回病房,脚下那块地板还没沾一会儿,人就又走了。
时寻正复盘自己的苦肉计到底搞错了哪步,柏沉故就带着晚饭回到了病房。
原来是去买晚餐了。
柏沉故拆好包装,把面碗递到时寻眼前。
时寻却迟迟不肯伸手接,佯称自己手疼。
“手为什么疼?”柏沉故问。
“额……”时寻只得胡诌了个理由,“我去找你们的时候是扶着墙去的,累得疼。”
柏沉故叹了口气,似是信了。
他卷起一口面条送到时寻面前:“这样能吃了吗?”
温热顺着唇边传递过来,时寻愉悦地张开嘴,享用被柏沉故投喂的晚餐。
那晚过去,小蝶同意了移植。
为了尽早替小蝶手术,柏沉故加排了一场手术,手术时间定在了两日后。
手术前一晚,柏沉故收到了一份迟来的道歉。
小蝶为失手伤到他的那件事郑重道歉,接到从小姑娘手里递来的创可贴时,柏沉故心头的责任又重了一分。
手术室外,小蝶的父亲急得直打转,护士多次劝他去等候区休息一会儿,他却始终不肯离开。
终于,手术室的门平移滑开。
小蝶的父亲忙迎上去,险些一个踉跄跌倒。
柏沉故伸手搀扶,安抚他道:“放心,手术很成功,但移植手术的术后并发症较多,暂时还不能放松警惕。”
小蝶的父亲“扑通”一声跪在柏沉故面前:“谢谢医生,谢谢您医生!”
“您快起来。”柏沉故连忙扶起人,“我只完成了手术的一小部分,大部分都是我恩师沈院长做的,您真正感谢的人应该是他。”
“不。”小蝶的父亲用力地摇头,“我们最该感谢的就是您,如果没有您,小蝶连做手术的机会都不会有。”
柏沉故摇头:“是我应该做的。”
一片感恩的道谢声中,柏沉故重新进入那扇门。
最后一段的等待时间结束,小蝶和她母亲的病床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
柏沉故暗暗吐出一口气,按揉自己酸痛的颈项,他瞟了一眼旁边的电子时钟,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
他下意识想去趟病房,却想起时寻早在下午就出院了的事实。
他收回脚步,身后却突然传来了时寻的呼唤声。
“柏医生。”
柏沉故转过头,险些没盖住眼底的惊喜:“你怎么在这儿?”
时寻回他:“当然是等小蝶的手术结果。”
柏沉故神色微敛,声调不明显地降了一度:“她们没事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但,”时寻故意停顿话音,“更重要地是等你。”
柏沉故暗下的眸色里染上几抹期待的不解:“等我?”
时寻颔首:“是啊,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柏沉故问。
时寻眼珠半转,神秘兮兮道:“你确定要现在听吗?”
柏沉故不设防地应声。
时寻提前警示道:“别推我啊这位医生,我的刀口可还没好。”
说完,他没再给柏沉故反应时间,直接前跨一步,在柏沉故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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