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答应一声,忙带着礼物,又带了几个婆子下人亲自坐车去周家。
周家距离荣国府本就不甚远,到了周家,递上帖子,很快便请了她们进去。
王夫人等诸官宦显贵眷属依次告辞后,雪雁却因赵云与周鸿父子议事,在周家未曾离去,正坐在黛玉房中同黛玉说闲话,闻得荣国府来报喜,均是一怔,黛玉忙命人请进来。
见到小红,黛玉便笑道:“莫不是你们奶奶的喜事?”
小红行了礼,请了安,方笑道:“到底是林姑奶奶,果然是聪明绝顶。我们奶奶已经平安生下了一个哥儿,六斤九两,都说是个贵子,我们奶奶感念姑奶奶和容嬷嬷的好处,特特打发我来报喜,并代我们奶奶谢过姑奶奶和容嬷嬷,哥儿洗三时还请姑奶奶和容嬷嬷务必亲至,我们奶奶当面道谢,等出了月子再来谢一回。”
黛玉闻得凤姐产子,也为她欢喜,笑道:“竟真是喜事,放心,洗三必至。”一面说,一面接了小红递上来的礼单,又命人去请容嬷嬷过来。
容嬷嬷和张嬷嬷现今都在教导周滟礼仪,故住在周夫人的正院中,容嬷嬷听说后过来,细问了小红一番,笑道:“难得你们奶奶竟将我教她的东西记得这样清楚,回去告诉你们奶奶,这奶娘得好生挑选,奶娘吃得不好,或者吃了什么脏东西,奶水对哥儿也不好。”
小红一听,忙道:“还劳烦嬷嬷一些工夫,好歹拟个单子出来,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不然我回去一个说不上来,倒不好跟我们奶奶交代。”
容嬷嬷笑道:“你们奶奶身边的丫头,就数你伶俐。”
说完,对雪雁道:“我说,你记着,往常这些也教过你们的。”
黛玉忙命人拿了笔墨纸砚过来,雪雁执笔,容嬷嬷道:“奶娘不能吃生冷油腻辛辣咸酸之物,不能喝茶,不能喝酒,吃饭也要荤素瓜果粗细得当,不能只吃一样。”
小红等人谨记在心,接下来容嬷嬷念将出来,所有忌讳都写在单子上。
雪雁暗暗赞叹,她也懂得一些养生之道,容嬷嬷列出来的这些东西的确非常要紧,写完,从头到尾看一遍,又念了一遍给容嬷嬷听,再无疏漏,方递给小红。
小红感激不尽,跪在地上给黛玉和容嬷嬷磕了几个头,方告辞离去。
待小红走后,黛玉命人将礼物分了,送黛玉自己的留下,容嬷嬷的送到容嬷嬷房里,同时竟还有张嬷嬷的,和容嬷嬷持平,比黛玉略逊,皆是金珠簪环绫罗绸缎之属,除此之外,还有雪雁、紫鹃、汀兰等人的,六个丫头每人一份,皆是金钗一对,金镯一双。
紫鹃笑道:“我们可没什么功劳,怎么倒有我们的?”
雪雁在旁边拿着金钗看了两眼,皆是牡丹花式,打造得十分精致,金摺丝镯子则是一只四两重,闻言笑道:“岂不闻爱屋及乌,咱们可是沾了姑娘和容嬷嬷的光。”
黛玉抿嘴一笑,道:“我瞧着你才得了大功呢。”
雪雁睁大眼睛望着她,笑道:“都是姑娘和容嬷嬷的功劳,如何反是我得了首功?”
黛玉道:“若没有你告诉我外头的事情,我没有提醒她,她如何懂得后悔莫及,然后请了容嬷嬷去教导她规矩礼仪,尔后调养身体生了儿子?追根究底,我可没说错,你竟真是立了头功。明儿我见了凤丫头,给你请功。”
雪雁连忙摆手,道:“那些话也只姑娘说得,我却说不得,若叫人知道我一个小丫头把外头的事儿告诉姑娘,皮不揭了我的,姑娘快饶了我罢。”
黛玉笑道:“你放心,我还能不护着你?”
她本就没有打算在凤姐跟前如此说,也怕反给雪雁惹了烦恼,当初雪雁替自己守着父亲交代的秘密那么多年,谁也不曾料到,那府里不可能没人记恨着。
说笑了一回,到了晚饭时分。
黛玉便携雪雁到周夫人上房用饭,雪雁如今已不是丫头,来者是客,自然有座,雪雁仍旧退让一番,方落座。
周夫人笑道:“你女婿和前头老爷大爷他们一同用饭,咱们自己吃。”
雪雁含笑应是。
用过饭不久,前头便派人来请雪雁回去。
黛玉嘱咐道:“琏二嫂子产子,你既知道了,别忘记过去。”
雪雁笑道:“奶奶放心,我晓得,洗三之时必到。”
黛玉道:“好得很,那日咱们在外祖母府上再见罢。”
雪雁听了,告辞出来与赵云会和,并上车出了周家,夫妻二人坐在车中,赵云说起上皇圣体沉重,怕就在眼前几日了,雪雁顿时一怔,道:“上皇圣体欠安已久,我倒也知道,想来老爷忽然起复,圣人是想动荣家了?”
赵云反吃了一惊,道:“原来这些你也知道。”
雪雁笑道:“若猜不到几分,那些诗书史记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赵云道:“那也未必,荣大学士也算是饱读诗书,可是却看不透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就是那荣国府,不也是一样没有看透?甄家已败,他们竟没有半点警醒,可见都被眼前的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繁华给迷住了眼睛,认为他们家不会衰败。”
雪雁听了,深以为然。
眼见雪雁不但琴棋书画样样信手拈来,又有一份世人所没有的见识,与周鸿之妻相比亦不遑多让,赵云越发惊喜已极,心里直道自己好造化,得此贤妻,道:“荣大学士因恼甄家之事圣人未曾宽恕,赌气告病,岂料圣人顺水推舟,允他在家养病,反调动了许多官员的职缺,近日荣大学士上朝,已然大势已去,待上皇略有不好,圣人必定出手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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