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黛玉果然打发人去打探赵家之事,虽说她和迎春是姑舅姐妹,但是雪雁陪她多年尽心尽力,比姐妹之情还深,自然在雪雁之事上十分尽心,打发了人去后,方重新妆饰了,告诉周夫人一声,坐车到荣国府。
凤姐闻得黛玉过来的,早迎了出来。
黛玉见状,忙道:“你身子重,过来做什么?往常没人迎我,我也一样拜见了外祖母。”
凤姐笑道:“我哪里有那么娇嫩了?走两步就动了胎气不成?再说,除了我来迎你,谁还来迎你?正经跟我进去,老太太等着你呢!”
说着,挽着黛玉进去,低声将贾母之意告诉了她,轻声道:“就二妹妹那性子,烂泥扶不上墙,你可千万别答应,她压不住人,过得好是你的恩,过得不好竟是个仇了。”
黛玉闻言道:“经历了这么件事,二姐姐还是那么个性子?”
凤姐道:“可不是,还是那样,不然我怎么给你这么说呢?真真是叫我都不知道如何说她了,只知认命,性子却不改,面团儿似的,针扎不出一声来,除了是嫁到规矩严谨心性敦厚的大户人家,其他的人家她都过不好日子,何况好人家又有谁肯愿意求她?”
黛玉一声叹息,道:“二姐姐也该改改了,长此以往,可怎么好?”
凤姐摇头道:“十八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怕是难改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贾母房中,只见李纨携着湘云、探春和宝琴在屋里,余者宝钗已经搬回了自己家,迎春在东院,惜春在屋里不出来,竟比不得先时热闹了。
黛玉忙上前给贾母请了安。
见到黛玉,贾母脸上便露出笑容来,招手叫她坐在跟前,道:“好些日子没见你了。”
黛玉笑道:“外祖母可好?”
贾母叹了一声,道:“什么好不好,就是能吃的吃两口,能顽的顽一把罢了。”
黛玉瞧着贾母白发苍苍的模样儿,想起荣国府下场必然不妙,心里骤然一酸,也不知道到那时,这位老人家该当如何是好,只得安慰道:“有姐妹们陪伴外祖母倒好,外祖母只管保养,外祖母还得等着二哥哥娶亲,抱二哥哥的贵子呢。”
提到宝玉,贾母笑了起来,忙问鸳鸯道:“宝玉今儿可好些了?”
鸳鸯过来道:“已打发人去问了,今儿精神还好。”
贾母听了不语,黛玉诧异道:“二哥哥竟病了不成?怎么也没人说一声?”
贾母叹道:“前儿府里二太太打发了许多小丫头出去,你二哥哥的性子你也知道,最是个不忍离别的,听说晴雯死了,芳官藕官蕊官出家去了,整个园子都冷落了,故酿成一疾,正养着,百日内都不许他吃荤呢。”
黛玉亦曾听说荣国府抄检大观园一事,贾母不愿多说,她也不好多问,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听了贾母的话,忙命紫鹃代她去怡红院探望。
紫鹃去后,贾母又命李纨带姐妹们去园子里顽。
李纨瞧了黛玉一眼,知晓贾母有密事与黛玉商议,闻言便告辞出来,跟前只留了凤姐。
黛玉一叹,果然听贾母说道:“二丫头的事情你都知道,孙绍祖判了流放,孙家抄了,你大舅舅已经将亲事退了,毕竟先前六礼还没行完。眼下你二姐姐整日以泪洗面,我只好托你给她再择一门亲事。”
凤姐听了,忙看了黛玉一眼,脸上满是担忧。
黛玉想起昨日同周鸿说的话,又有凤姐今日之语,道:“外祖母容禀,孙家之事刚过,二姐姐正在风头浪尖,倒不如等明年再说。”
贾母叹了一口气,道:“你大舅舅那性子,我哪里敢等得?如今有个孙家,谁知道将来有没有第二个孙家?我素日不大出门,不知道哪家有合适的人选,你常和人交好,竟是费些心,给你二姐姐选个好的,不拘门第出身根基,只好人品好模样儿好便可。”
黛玉淡淡一笑,道:“外祖母快别臊我了,我年纪轻,又没经历过这些,哪里有什么本事给二姐姐挑个好的?何况我是妹妹,再没有给姐姐做主的道理。”
凤姐忙道:“正是呢,老祖宗,林妹妹也不容易,若叫人知道林妹妹先前帮了二妹妹一把,如今又插手管二妹妹的亲事,外面可怎么看林妹妹呢?老祖宗最是见多识广,咱们家亲友又多,难道还不能给二妹妹选个妥当的人家?”
黛玉在一旁低头不语。
贾母听了,不禁道:“瞧我竟是老背晦了,二丫头不容易,难道玉儿就容易不成?”
忙对黛玉道:“好孩子,是我想得不周全,委屈你了。”
黛玉道:“外祖母也是一心为二姐姐,我并没有受到什么委屈。只是二嫂子说的是,外祖母见的人比我多,府上亲友知根知底,总有那么几家配得上二姐姐。”
贾母道:“也只好在自家亲友里选一门亲事了。凤丫头,这事就交给你了。”
凤姐暗暗叫苦,可是自己作为长嫂,不能冷眼旁观,只得应了。
又陪着贾母说了一会话,黛玉去拜见舅母,凤姐忙借口陪她一起,从邢王夫人处拜过回来,凤姐方道:“好妹妹,你给我出个主意罢。”
黛玉微笑道:“二姐姐的亲事可没有我说话的道理,外祖母先前已经说了,不拘根基门第出身,只要人品模样儿好,你从这些里头选,未必不能如意。二姐姐那性子,你也只能选个人口简单性情敦厚又无甚权势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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