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这就是个无解的死局吗?”诸伏景光喃喃道。
“没错,所以我在接到电话之后的所有行动,都是在为不久后的暴露做准备。”夏目瑛二勾唇表示了赞同,深邃的蓝眸因磅礴的战意而显露出一种野兽般的犀利。
被动和随波逐流可不是他的性格,虽然组织boss的临门一脚让他的暴露已成定局,但他同样可以在琴酒真正想起那段记忆之前提早做足准备,在脱离的瞬间给黑衣组织致命一击。
“仔细想想,这还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啊。”喜爱变化的蓝发青年兴奋的笑道。
与他在看清局面之后的欣然备战不同,无法做到像他一样豁达的诸伏景光不自觉的握紧了手掌,替他感到不甘心似的说: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就连身为旁观者的我都知道,您肯定花费了无数心血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就这样暴露的话实在太可惜了!”
“不,景光,现在正是不惜牺牲我现有的一切,也要阻止黑衣组织的时候。”
夏目瑛二摇了摇头,露出了志在必得的自信微笑,眼神却如同寒冰般冷峻。
“生化武器这种无差别残害生命的东西,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无论研究它、制造它还是使用它,都应该受到绝对禁止,更遑论现在试图掌控它的,是世界上最危险的黑暗集团。”
“如今很明显只有我能去制止这个阴谋,所以,我会毫不犹豫的去做——哪怕这次行动会让我六年的潜伏毁于一旦,哪怕它需要我献上一切,乃至生命。”
坚定低沉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夏目瑛二和陷入怔愣的诸伏景光对视着,慢慢弯起眼睛,满怀期待和信任的笑道:“好了,不要露出这种表情,不是还有零吗?我相信就算没有我,他也能潜伏的很漂亮的!”
“啊……嗯,您、您说的没错。”诸伏景光这才从刚才的怔愣中回过神来,他不自然的低下头,掩饰的按了按噗通噗通跳个不停的心口,只觉得眼前还能回放出瑛二那个朝阳般灿烂夺目的微笑。
他是因为zero才笑的吗?
……如果自己没有这么快暴露就好了。
猫眼青年无法自制的这样想着,仿佛有具现化的猫耳在他头顶上耷拉下来。
“好啦。”
一只手忽然抚上了他的发顶,诸伏景光微愕抬头,冷不丁撞上了一双比刚才柔和的多的蓝眸。
夏目瑛二耐心的、安抚的凝视着他,哄小孩似的含笑语气令人情不自禁地感到安心:
“不用为自己的暴露感到失落,也完全不用羡慕零。警视厅的奸细是多亏了景光才能被我锁定的,单凭这一点,景光在我心里就足够了不起了哦。”
他怜爱的在景光头上拍了拍,对他露出了完全不同于刚才的温柔微笑:“所以打起精神来!我会尽快了结一切,把你从这里接出去的!”
“教官……”诸伏景光的心口涌出一道暖流,他喃喃的唤着瑛二,凝望着他的眼神像缀满了晶晶亮亮的星辰,手不自觉的又抓紧了他的袖口。
夏目瑛二笑眯眯的看着他,在气氛最好的一刻慢悠悠的开口——
“不可以亲我哦。”
诸伏景光:“……是。”
猫猫委屈.jpg
“啊哈哈哈,那今天就先这样。”
夏目瑛二最后揉了揉他柔软的黑发,笑着告别道:“早点休息吧,我明晚再来看你。”
“嗯。”诸伏景光眼巴巴地拄着拐杖跟着他来到门边,看到他在防爆门的图案识别画板上画了一片奇怪的、漩涡形的树叶,然后用指纹、瞳孔和声纹开门。
“我走啦。”关门之前,夏目瑛二最后一次向他告别。
诸伏景光在那一刻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涌现出一股强烈的不舍,让他几乎想冲过去不管不顾的抓住他。
但是还没等他将这股冲动付诸实践,门就在他眼前无情地关上了。
余震消失,屋子里一片死寂,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声,连外面的人逐渐远去的脚步声都听不到。
——像是整个世界骤然离他远去,被抛弃的恐慌感一瞬间便涌了上来。
诸伏景光脱力似的倚着墙,垂着头勉强笑着自嘲道:“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黏人了,明晚就能见面了不是吗?”
自言自语的声音消散在空气里,余音消失之后,这座与世隔绝的孤岛还是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只有他一个人。
除了他,只还有教官知道他活着。
——而教官刚才离开了。
仿佛只是一瞬间,巨大的孤独感便如潮水般淹没了诸伏景光。
瘦削的青年丢开了拐杖,像是失控一样捂住了通红的眼睛,嘴唇轻轻颤抖起来。
*
第二天,夏目瑛二没有来。
在他走后就度秒如年的诸伏景光茫然地站在门口,呆呆的一秒一秒数着时间,等了他整整一个晚上。
第三天,夏目瑛二依旧不见踪影。
诸伏景光沉默的给自己的伤口换了药,从冰箱里足够他吃一周的食材中挑选几样做了饭,却只是吃了几口就搁了筷子。
第四天,耳边仍然只有深海般的死寂,诸伏景光开始丧失对时间的感知,他看不下去书本,在屋子里如困兽般打转,最后缩在玄关面朝大门,在每一秒都令自己窒息的安静中陷入了昏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