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半晌, 终于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缓缓抬起头。
——宇智波斑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尚未褪去青涩感的少年了。现在的他留长了头发, 变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成年男人, 犀利的眉峰天然带着几分难以接近的冷傲, 眼睛下面还形成了一道卧蚕。
与此对应的, 他面前的羽衣瑛二自然也不再是幼时那个天真烂漫的孩子,而是变成了年轻有为、心狠手辣的一族之长,单论身高的话比年长他几岁的斑还要高,深不见底的眼睛透出不可捉摸的可怖感。
一别数年, 物是人非。
时间、立场和仇恨带来的距离感宛如肉眼不可见的鸿沟,在两个远远相望的人之间划出无法逾越的天堑。
他们以前明明那样亲密无间,不是恋人,却胜似恋人;斑心里对瑛二的情意也从未有过断绝,反而随着时光的推移一天天加深, 如同发酵的烈酒一般醇香浓厚,偏偏入口却如此辛辣苦涩, 呛得人眼泪直流。
但是如今,当他们再次站在这条承载着他们的相遇和回忆的南贺川边时,曾经那个黏人、可亲又爱笑的少年,却向斑露出了看着仇人一样冷酷又陌生的眼神。
宇智波斑被那样的眼神看得眼眶发酸。
他屏住呼吸, 心口处传来阵阵令他窒息的揪痛。
眼前的这个人明明拥有比谁都要纯净无暇、真诚美好的心灵, 但是就因为自己, 因为这永无休止的战争……
他亲手把那个少年杀死了。
——但是宇智波斑放不下他。
无论如何努力,还是放不下这个如太阳般耀目的人。
“……我想跟你谈谈。”
宇智波斑张了张嘴,在羽衣瑛二寒冰般的注视下艰难的发出了声音。
瑛二收敛起充满嘲讽的虚假笑容,用死水般毫无波动的眼神看着他:“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顿了顿,他又缓缓牵起了一抹残忍而无味的笑意:“倒是你的项上人头,还能勉强让我提起几分兴趣。”
斑的眸光稍微黯淡下来:“……我不会跟你打的。”
“是吗?”羽衣瑛二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身影倏然消失在原地,下一秒便出现在了宇智波斑面前,手里的苦无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对方用随身的短刀挡下。
“怎么了?不是说不会跟我打吗?”
咫尺之遥的对视中,羽衣瑛二直直的盯着斑那双隐约有着痛苦的猩红眼眸,嘴角扯开狂放讽刺的弧度,“别装了,斑。你特意约我到这里来,不就是想跟我做个了结吗?正好,我也早就想杀了你了!”
“……”宇智波斑抿直唇线,格挡苦无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不断颤抖着,相交的武器擦出刺眼的火花,将他的写轮眼映照的格外瑰丽而苦涩。
“猿飞佐助太危险了。他还不是现在的你能独自胜过的对手,你要么再用其他计谋消耗一些他的精力,要么……”
眼看着这次重逢马上就要变成真正的刀剑相向,男人终于顾不上其他,开口就说出了此次真正的来意。
他抬眼对上羽衣瑛二令人看不懂的深蓝眼瞳,声音不由自主的干涩起来,“……要么就和宇智波结盟,由我来帮助你杀了他。”
羽衣瑛二看不出情绪的与他对视着,冷淡的语气喜怒难辨:“你觉得我打不过猿飞佐助,所以想要帮我?”
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称是。
瑛二眨了眨眼,蓦然感到有趣似的挑眉一笑,英挺的眉宇一瞬间闪过令人惊艳的意气风发,看得斑猛然呆怔失神。
下一刻,他手中的短刀被一股大力弹飞出去,羽衣瑛二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按在了树干上,笑吟吟的弯着眼睛:“真是个傻瓜啊,斑。”
他的唇边带着令人心动的亲切笑意,俯身亲昵的凑近怔愣住的男人,在他红透了的耳边轻声说:“呐,为什么你觉得……我会和害死了自己弟弟的杀人凶手合作呢?”
宇智波斑的呼吸骤然一窒。
他注视着瑛二的瞳孔一瞬间缩小如针尖,凌厉冷硬的眼尾突兀的染上一抹嫣红,反扣住他的手的五指也脱力般垂落下来,任由自己的要害被掐住。
——羽衣瑛二总是清楚的知道该如何掌控他人内心深处的弱点。
从他嘴中说出的“杀人凶手”这样的词汇,简直像是往一直被负罪感折磨的斑的心窝里,狠狠的又捅了一把刀子。
并且他,丝毫不感到愧疚。
“你是在感到愧疚吗,斑?”
本性冷酷的青年如此明知故问着,笑眯眯的模样明显不觉得自己才是最该感到羞耻的那个——
明明他对便宜弟弟的好感度只有可怜的个位数,到现在甚至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就这样居然还有脸摆出一副问罪者的姿态,利用人家的死来驯服高傲的战场玫瑰。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可真是屑——咳,真是个大聪明呀!
在他轻描淡写的询问下,宇智波斑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而紊乱起来。他对瑛二的问题避而不答,只是偏开视线隐忍的低声道:“我知道你恨我,但这件事不是儿戏,和猿飞开战真的太危险了,你还是考虑一下——”
“我的事不需要杀人凶手来操心哦,感觉挺恶心的,可以请你闭嘴吗?”
羽衣瑛二笑得连眼珠都看不见,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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