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起码,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为了苟活和自己的贪欲,甘愿堕落为鬼。”
他架起青绿色的刀刃,凝视着严胜的目光比寒冰更冷硬无情。
“所以,还是快点给老子下地狱去吧,你这混账。”
*
同一时间。
胡蝶瑛二一刀斩断锋利的管鞭,将遍体鳞伤的人偶缘一挡在身后,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鬼舞辻无惨。
“来做个了结吧,无惨。”他这样不冷不热的说着,英俊的脸上满是冷漠,仿佛站在他对面的只是他需要打败的敌人。
……敌人。
穿着破破烂烂的西装,裸露出的皮肤上满是赫刀斩出的、无法痊愈的伤痕的无惨,因为这个词而无法控制的生出了满腔怒意。
“你当真要为了那个可笑的鬼杀队与我为敌吗,先生?”他原本精致的黑色短发忽然长长,颜色也由纯黑变为了耀眼的银白,玫红色的眼瞳中爬满了红血丝。
“不是为了鬼杀队才要与你为敌。”胡蝶瑛二抬手用刀尖指向他,语气冷的能掉冰碴,“而是从你在平安京杀掉我的那一天开始,我们之间就不存在刀剑相向以外的第二种可能。”
“呵!”鬼舞辻无惨重重的冷笑一声,“我为什么杀掉你,你难道不明白吗?归根结底都是先生的错!都是因为你骗了我!!”
是啊,一切都是医师先生的错。
鬼舞辻无惨避开对面那人冰冷到令自己刺痛的眸光,咬着牙发动了攻击。
自顾自的在他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来到他身边,用太阳一样的笑容拯救了他,又自顾自的承诺会治好他,让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希望。
因为他,自己才知道了外面的世界有多么广阔,无法长久地活着是多么可悲,酸涩的成真时又是多么甜蜜。
这个人给了他全心全意的宠爱和包容,向他承诺将永远陪在他身边,让自己无可救药的爱上他,却在即将治好他的病时毫不留恋的准备远离。
多可恶啊……他明明知道自己一直梦想着病好之后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站在他身边,与他永远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他明明知道的!!
他什么都知道,却还是在漫不经心的夺走他的心灵和身体、把自己变成没有了他就活不下去的样子之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准备离开!!
离开?
开什么玩笑!谁允许他离开了!!
鬼舞辻无惨看着在缘一的掩护下一瞬间就来到了自己眼前的人,不顾他已经斩上自己脖颈的刀刃,目眦欲裂、声嘶力竭的怒吼道:“全部都是你的错!是你答应了陪伴我却想要离开!是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爱过我!是你一直想杀了我!!”
深蓝色的日轮刀斩入了脖颈中,然而,在下一处脖颈被切断的瞬间,上一处脖颈就已经飞快的重新长好了,以至于当日轮刀离开时,无惨的脖子竟像是从没有受到过损伤一样完好无损。
果然只能用日光来杀死他吗。
胡蝶瑛二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落地就想要后退。
就在这一瞬间,无惨的身体突然裂开了巨大的纵向裂口,里面伸出了一根猩红的舌头,一下子就卷住了瑛二的腰,将他紧紧的箍在了自己身边。
“瑛二大人!”缘一担忧的呼唤远远传来。
瑛二来不及回答,只是微微蹙着眉迎上无惨疯狂却隐隐透着破碎感的眼神,聆听着他震耳欲聋的嘶吼:“为什么不回答我?!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吗?!你觉得自己并没有错吗?!你——”
“啊,没错。”冷淡的声音突然在怀中响起,鬼舞辻无惨的声音戛然而止,不断颤抖的瞳孔紧紧的盯着他:“……什么?”
“我说,你说的没错。”
蓝发青年像是在说什么稀疏平常的事一样平静淡漠的说着,深不见底的瞳孔不躲不避的与他对视着,死水一般毫无情感波动的眼神莫名让无惨开始发抖。
“就算我真的承诺过会陪伴你,就算我向你保证过不会离开——但归根结底,那也只是有时限的、对生病的你的安慰罢了。等你的病痊愈,我自然可以选择离开。”
“——所以,我又有什么错误呢?”
——我又有什么错误呢?
仿佛连空气都在那一刻凝固了。
鬼舞辻无惨整个人定在原地,玫红色的眼瞳收缩成针尖般大小,体内的某个角落无声无息的坍塌了。
那一刻,他经历了在过去长达一千年的漫长时光中,从未经历过的动摇,和震怒。
“我要杀了你。”
他这样自言自语一样的、呢喃的说着,因为胸腔中那掺杂着无边绝望的愤怒太过超格,导致他连作出反应的能力都失去了,只能保持着凝固了的雕塑一般僵硬的脸、浑身颤栗的发出低语。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目眦欲裂的男子猛然间爆发出一声撕裂般的怒吼,他在那一瞬间忘记了一切,直接用双手掐出了蓝发青年的脖子,浑身上下鼓起狰狞可怖的青筋,喷着火一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恐怖却又莫名的悲哀。
——呀嘞呀嘞,虽然早就料到会有效果,但是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啊。
脖颈被掐住的蓝发青年这样无动于衷的想着,抬眸看向了逐渐泛起微光的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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